第352章 過招(第3/4頁)

陳放一直在旁聽著,直到祝纓走後,陳放才小心地問父親:“阿爹,祝叔父是不是要幫著王相公?他會吃虧的吧?”

陳萌道:“別人都說他心狠志堅,其實啊,他就是心軟!最濫好人的一個人。看得明白,卻不忍別人受難。不過要交朋友,還是要結交這樣的人。心太狠的,不好。”

不過仕林中漸起了為王雲鶴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一些如趙蘇這樣的人,覺得王雲鶴此舉很好。其中不乏聰明之輩。有揭穿是“小人”不願王雲鶴為君子張目的。

也有說王雲鶴六十多還不到七十,什麽叫戀棧權位?如果這樣說的話,那麽朝中七十以上的人是不是都得滾回家抱孩子了?要說別說哪一個!

還有人把矛頭指向了鄭侯等人,鄭侯兒子都要五十歲了,他還當什麽三師三少?在太子那兒掛什麽名?

鄭侯也被人說了,卻很穩得住。

任憑外面怎麽說,他只把鄭熹叫過來:“他們惹的事,倒叫老子挨罵!我又沒有將王雲鶴如何!你說,叫我怎麽辦?”

鄭熹又好言安慰:“既是他們惹的,必不會坐視那些人將話扯偏了去。您也不須著急,我們不出手,自有人有更狠的。”

鄭侯咕噥道:“王雲鶴想幹什麽?一把年紀,又想起少年之志了嗎?”

鄭熹一笑:“這些儒生,志向一直都在的。只不過有的人當真,有的是當是拿來謀爵祿名望的墊腳石罷了。究竟誰真誰假,又有什麽關系?合用則用,不合用,還要留著、敬著嗎?”

鄭侯道:“他,有點可惜了。”

鄭熹道:“我明白的,他忙了一輩子,及時退下去,對他也是好事。”

…………

鄭熹料得很準,他還沒有說什麽,京中便又有另一種說法——王雲鶴為相二十年,天下皆知其賢名,要做什麽就做什麽,仗著是先帝老臣,以勢淩君。天下的事,都聽他一個人的。

只知有王相,不知有陛下。

這說得也是一部分的事實,新君確實不是個果決的樣子,連新人換舊人都辦得沒個明確的章法。剛登基那會兒,整個朝廷的大臣都有默契地想請他“垂拱”。

當時是大家的共識,都有參與的,現在倒都推到了王雲鶴的頭上了。

最早給祝纓傳這個消息的人不是與士子接觸的趙蘇等人,也不是方刺史等新交的朋友,而是祝青君。

祝纓認真地問道:“街面上有人這麽說的麽?”

祝青君道:“是,還說王相公辦事比陛下明白呢。”

有點不妙啊!

祝纓想。

她面上仍然保持住了鎮定,對祝青君道:“不要去傳播這樣的話。”

“是。咱們的人不敢胡說的。”

這次的流言可比上次可怕多了!就算是仕林,也得想一想,確實是王雲鶴比皇帝可更能幹一點。一旦這麽想了,就會掉到陷阱裏!

祝纓輕嘆一聲,對祝青君道:“找個可靠的人,傳出話來,這是陛下心裏有先帝,是孝道!”

祝青君道:“三年無改父道?”

祝纓點了點頭。

祝青君小聲說:“可是……也快三年了,是不是得準備改了的意思?”

“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吧!”再蠢的皇帝,也不會容忍有人挑戰他天下共主的地位。相反,越平庸的,越擔心。

祝青君匆匆離去,她沒有去找街面上的那些人物,自己拖了件黑衣一裹,跑到個茶樓外面,蹲在仆人堆裏。趁著仆人也指點江山說八卦的時候,將“孝道”的說法散播了出去。別人再看她時,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祝纓很懷疑,這樣的流言沒多久就會傳到皇帝的耳朵裏,但是如果皇帝聽了不說,別人是很難找機會為王雲鶴向皇帝辯解的。

這件事情,祝纓也覺得棘手。

到得臘月,又有不少地方報了雪災,“凍死牲畜無數,壓倒房屋以萬計,百姓凍死者若幹”另一些地方又沒有雪,地方官擔心會影響明年的收成。

這是瞞不住了的。王雲鶴與鄭熹將幾份報災的折子一並送上,皇帝當時臉色就難看了起來。王雲鶴又奏請及時賑災:“天寒地凍,一旦拖延,就會有更多的是凍餓致死。”

皇帝郁郁地道:“你們與戶部擬個條陳來。”

王雲鶴應下了,與戶部商議過後,還要減免災區的一些賦稅之類。

第二□□上報給皇帝,皇帝突然哽咽了:“先帝在時,風調雨順。算我登基以來,災害不斷,難道是我的德行有虧嗎?我將來如何有面目去見先帝?如何有面目去見太-祖太宗?”

此言一出,大臣們都站不住了,一齊跪倒:“臣等有罪。”

鄭熹道:“豈是陛下之過?皆是臣等不能調和陰陽,以致上天示警。”

祝纓心裏咯噔一聲。

鄭熹才幹了幾天丞相啊?調和陰陽?這是逼著王雲鶴走?不走就坐實了戀棧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