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婚事(第3/4頁)

祝纓跑施鯤家跑得輕車熟路,特意選了一天,穿上她的官服,帶上人,往施鯤家裏給陳放提個親。到了施鯤家,只見他一身紫袍,氣質竟奇跡般地回復了七八成做丞相時的模樣,渾不似前幾天的哀嘆感慨。

六禮的流程很長,陳巒還沒過周年,都知道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成親。

陳、施兩家也只要祝纓往施鯤家走一趟,讓人看到了兩家議婚這件事就行了。

施鯤更是對外放話,說自己“與陳相相知多年”,如今老友去世,自己願意把孫女嫁給他的孫子。兜攬了孝期議親可能引發的非議。

一看就是睜眼說瞎話,他跟陳巒以前可也沒多少友誼,頂多就是沒有互相打架的同僚。

接下來祝纓也不必做很多事,只要等著兩家算好了吉日,到了點兒陳萌通知她去露面表演一下就成。謝媒錢得準成親了才能給,祝纓今年且還拿不到這份錢。她又不喝酒,喜酒都不給她,陳萌包了二斤好茶給她。

她摸摸鼻子,抱著小江寫的手稿,先去到了禁軍,問了一圈發現禁軍很久沒有上過戰場了,很多人都沒有親眼過刀劍之傷。

禁軍沒有大將軍,現在是六個將軍輪值。有經驗的老將幾乎都不在了,沒多少人能幫到她。

時悉好奇地問:“大理弄這個做什麽?”

祝纓道:“大理寺斷案,得懂些傷情。”

時悉似懂非懂地問道:“還用大理親自過問嗎?也未免太繁瑣了些。”

祝纓道:“我把別的更麻煩的事讓他們辦去了,這件事就落我頭上了,且我對斷案一向有興趣。不打擾了,我再去問問旁人。”

時悉倒好心,說:“那禁軍中不大有這樣的人,邊軍常見這些傷,他們又不在京城。您不妨去請教一些老將。”

祝纓道:“好,多謝提醒。”

揣著書稿,她就跑去找鄭侯了。鄭侯對這個有一點興趣,指著幾頁紙上的描述說:“這些都是尋常兵刃傷的吧?沒什麽了不起的!這些兵刃都很輕……”

果然是行家,且一眼認出來都是些“小巧”的東西造成的傷痕。祝纓見他有興致,就與他多聊了一陣,趁機請教“重家什”是什麽樣的。

直說到鄭熹回家,兩人還意猶未盡。

鄭熹來見鄭侯,看到祝纓就說:“大忙人,謝媒錢拿了多少呀?”

祝纓一揚手稿,道:“我正閑著呢,賺點兒外快,好把這個給校訂印出來,下發各州縣。”

“這是什麽?”

祝纓道:“大理寺一些審案、斷案、查訪的法子都陳舊了,想重新校訂一下,更改訛誤,刊刻了印發各州縣。我瞧著下面的事兒有點多,至少在這個上頭,給他們立根尺子,只要不是傻子,比著這個量著辦事兒,能少些亂相,省點事。”

鄭熹拿來看了一看,道:“也好。唉,可不是亂麽?”

鄭侯問道:“又怎麽了?”

鄭熹輕描淡寫地道:“抑兼並,逼出人命來了。”

祝纓與鄭侯都靜了一下,兩人的表情沒變,聽鄭熹說道:“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上頭要抑兼並,下面的人就要拿這個當政績。才換的主官,自己選的貢士到京之後就喊冤!說鄉裏有個紳士被逼死了。哎,對了,你在地方上幹過,這個抑兼並,怎麽做的?”

祝纓知道這父子倆都沒幹過這個事,簡單地說:“朝廷要抑兼並,得看主官能不能幹,能幹的就拿違法的劣紳大戶開刀,這是最好的。不能幹的就跟野豬一樣亂拱,也能有點成效,就是所有人一起倒黴。最缺德的一等是不動大戶,拿小民湊數。”

鄭侯問道:“小民怎麽兼並?”

“兼並其實就是人口財賦入私門,隱田隱戶。朝廷怎麽知道一個地方抑兼並了呢?括隱。以搜出來的人口,田畝為準,搜出來的越多,就是幹得越好。陛下與丞相也不能親自下去一寸一寸地量,怎麽算多怎麽算少?不是空口白牙說搜出來的就搜出來,朝廷就給記功的。有人口,有田畝,就有賦稅,有人服役。能繳得上相應的錢糧,出得起相應的丁口,才算效驗了。”

就是不抖人口、田畝,而加賦稅徭役,這就都攤到普通人頭上了。長此以往,就是逼得百姓逃亡。然後惡性循環。

逃亡的百姓就會變成流民、匪盜,然後就亂。

鄭熹點了點頭:“哦!”

祝纓道:“我只是奇怪,王相公是個極穩的人,怎麽會催出事故來了?,”

鄭熹道:“倒不是他催的,可他的臉上也好看嘍!你看著就行!這事兒查也是禦史台的事。”

祝纓道:“我明白的。”然後抱著小江的稿子,詢問鄭侯還有誰能夠請教。

鄭侯道:“老孫也死了,你去冷家看一看吧。在京的這些人裏,見過血的人是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