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解惑(第3/4頁)

鄭熹道:“關家的那一個死之前,她常為夫家的事往關家去,關家的那個發了急,怕你記仇報復她們,於是想先發制人。”

祝纓:……我冤枉!我都沒有打沈瑛!怎麽會與她們計較?

“您怎麽知道的?”

鄭熹道:“關家的侍女得在京兆上戶籍。”

祝纓終於勉強串起來了“因果”,仍然困惑於一個人怎麽會這麽想事情。我對付你幹嘛?!

鄭熹道:“甭管她了,反正無能為了。喏,站到你該站的地方去吧。”

祝纓抖抖袖子,冷雲正在那邊隊伍裏對她招手,祝纓快步走了過去。

……——

今天的朝會,祝纓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她的事,就好像她沒有“休假”一個月似的。

朝會很平和地結束了,皇帝沒有提冊封其他兒子、給自己的舊人加官晉爵、把女婿一下子提到一個九卿的位置。

統統沒有,他變得安靜了許多。

祝纓等大家把正事說完了,再出列向皇帝請罪。

皇帝道:“卿受了委屈,此事我已知了。”

祝纓道:“臣亦有錯,臣不後悔為父母張目,但是年少輕狂,確在禦前失儀。這是不應該的。所謂君父,父的事,臣辦好了,君的事,臣請陛下降罪。”

皇帝道:“卿是純孝之人,何罪之有呢?”

祝纓仍是堅持請皇帝懲罰自己:“先前不請罪,是因為臣還要等父母的消息。如今心願已了,還請陛下降罰,否則不足以顯朝廷法紀。”

皇帝道:“我怎麽能罰一個孝子呢?”

兩人推辭了好久,皇帝說她閉門思過已經反省了,意思意思地加罰了她一些銅贖罪。這個懲罰在普通百姓那裏比較肉痛,在祝纓這樣的人這裏,就是很輕的了。

朝會到此結束,皇帝又把祝纓留了下來。

祝纓很少有與皇帝單獨見面的機會,雖然此時旁邊還有一個杜世恩以及一些宦官、宮女,但這也算是單獨召見了。

皇帝給祝纓賜了座,祝纓又先不坐,先鄭重謝了皇帝允許派人去“探望”她的父母而不是讓二老上京。再謝過皇帝之前派杜世恩到她家裏給他賞賜的事。

她說:“彼時臣惶恐不安,陛下教導過後,才漸漸安心。”

皇帝道:“坐下說話。”

等祝纓坐好了,皇帝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的大理寺卿,他是有些滿意的。祝纓白皙無須更給了他一種“此人年紀小”的錯覺。年輕,就代表著不是老頭子,不是已經定型了的,他還有養成“自己人”的余地。

皇帝道:“自去歲末你就忙不個停,在家一個月,可休息好了?”

“是。”

“你倒清閑了,朝上事卻不少。”

“臣慚愧,陛下日理萬機。”

皇帝忽然傷感地說:“我有什麽可忙的?”

“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抱怨道:“我的話,誰也不聽,下的旨,總被封駁。功臣我已論功行賞,親貴我也,逆黨已誅,我也不廣行誅連!也不大興宮室,也不寵信佞臣。為什麽還是這樣呢?”

他說話的時候,緊緊盯著祝纓,祝纓知道,此時不能再糊弄了。眼前這個皇帝,他已經咂摸出了一點點皇帝的味道。

“臣鄉野出身,少不曾讀詩書,離聖人道遠,離法家道近,故而不敢對君父妄言。”

皇帝道:“言者無罪,但說無妨。”

祝纓道:“臣不敢說為君之道,因為臣也沒正經讀過聖賢書,不懂。為臣之道,陛下也不需要聽臣講。陛下年長於臣,臣亦無閱歷可以教陛下。臣能說的,只有自己看到的。”

皇帝道:“說。”

“臣入京的時候才十二、三歲,那個時候的先帝與陛下現在的年紀相仿,或許略長幾歲,但相差不多。”

皇帝點了點頭。

祝纓道:“可那個時候,先帝已經禦極二十載了,陛下今年才是元年。恕臣直言,雖是同齡,陛下少了些許經驗。許多事不過是日子久了,手上純熟了而已,現在差不多就是這麽點日子。

臣初入京時,區區大理寺評事而已,遇到的是龔逆案、頂替死囚案,看到那麽多的舊案卷宗、那麽多荒唐事,我懂怎麽處置,但都輪不到我去做。滿池子魚,往水裏空撈了兩把,我就退後砍竹子做釣竿去了。”

皇帝笑問:“不是結網嗎?”

祝纓道:“撒網,得要船。我要網沒用,有根竿子就夠用了。”

皇帝嘆息道:“我已經有白頭發了,只怕沒有二十年了。”

祝纓道:“那可說不好。一天幹一天的事兒,日積月累,把日子攢出來就是了!”

皇帝笑了:“要是我現在就要我拔擢我的駙馬呢?”

祝纓道:“那請先給駙馬派一樣差使,譬如,施相公現在還是營建山陵,陛下必是關心先帝陵寢的。等辦完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