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放心(第3/5頁)

“還沒有,我是先回家探親的,見過父母長輩之後才好拜見縣令。否則豈不是……咳咳。新縣令好相處嗎?”

顧翁道:“這個說來話就長了!別看這位新縣令到了沒兩個月,他幹的那些個事呀!哎,令尊也是知道的。”

趙灃道:“咳咳,是,這位縣令有些不識時務了。”

趙蘇虛心請教:“他怎麽了?”

顧翁先起了個頭:“管得忒寬!”

趙灃跟了一句:“派頭忒大!”

接著,一些鄉紳長輩就打開了話匣子,訴說了尚培基的種種“惡形惡狀”。趙蘇耐心聽完,先問:“這些都對義父講過了嗎?”

顧翁道:“倒是想,又……”

他欲言又止,趙蘇會意接上:“又覺得新縣令幹的這些個事兒挑不出什麽明面兒上的毛病來。”

顧翁道:“那也不能說是沒毛病吧?”

趙蘇問道:“那諸位的意思是?”

顧翁問道:“年輕一輩裏你最能幹,最早入京,官兒又最大,如今我們請你來商議個主意——這事兒好不好同刺史大人講一講?”

趙翁道:“咱們商議好幾天了……”

顧翁瞪了他一眼,趙翁收聲。打從跟尚培基打照面,他們就不太得勁兒,這個縣令的架子擺得忒大忒假。沒用半個月,大家就更覺出味兒不對了。明面上,尚培基還真沒什麽毛病。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經過祝纓再經尚培基那就大不一樣了。

趙蘇道:“我背井聞鄉這麽些年,家裏的事情也都不知道,諸位長輩要是再不同我講,我也不敢胡亂開口拿主意的。”

顧翁只得含糊地說:“他也忒過份了!講什麽禮樂、大妨也就罷了,怎麽還管頭管腳的?”

尚培基剛說要一點“禮樂”“大妨”的時候,他們是很開心的,對,是得有點兒規矩。可是尚培基這個規矩它管得也忒多了!不但管泥腿子管冒失婆娘,沒幾天還要管起他們了!

林翁老了許多,說話也帶著股頹喪的味兒:“起初還道他與刺史大人一樣,召咱們咱們也都到了縣衙,哪知吩咐下來的全不是一樣的事兒。他連播種季節都分不清!話也不會講。”

尚培基官話極佳,不會方言,就要士紳們學習官話。他們的官話明明已經很好了!這不是雞蛋裏挑骨頭嗎?

話匣子一打開,人人都說尚培基之不好。顧翁才誇完“禮法”,就說了一句:“講禮法也得叫人活吧?哦,不許雇女工?人怎麽活呀?作坊都要關啦!告訴他作坊人不夠,他又要征發!征發的什麽?”

官府超量超期的征發是全國普遍的事兒,但是祝纓講規矩地幹了十年,本地征發一向守規。尚培基一來就給添了這一項。作坊沒了女工不夠?那就來男工。

可是有些工種男工就不合適,有些人家男人他就養不好家。悄悄賭錢的至今還有,不賭錢的也有拿了工錢都喝光了的。這樣的人家,老婆孩子餓肚子了,族裏也不能眼看著人餓死。在坐的士紳在本地都有宗族,平日裏也得幹點人事。幹人事是要花錢的。本來,家裏有個女工,她能填飽肚子,族裏也省事兒。尚培基一多事,大家都麻煩。

其次是效率,有些活計男女還是有些差別的,女子體力稍弱,精細活計的效率更高,更重要的是“她工錢便宜啊!”

王翁說:“照他講的,一月要多支出三成!”

“對!何止工錢?他還問我田裏都種的什麽,不許我種甘蔗了!我……我也沒有不種糧啊!”

“還有會館!咱們交的租金難道不是給縣衙?他收錢就行了,還管著咱們經營了?又管不好!這個不許收錢,那個不許收錢,我拿什麽給他算租金?”輪值主持福祿會館的人也不滿。

“哦,還有糖坊,他也要管!還要咱多繳糖!這是要幹什麽?”

總之,就是亂搞。而福祿鄉紳們不想多掏錢給他!

然後大家的意見是:“要不,咱們一道向刺史大人陳情?”

趙蘇聽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緩緩地說:“諸位長輩,難道就只會向義父告狀嗎?”

這話顧翁就不愛聽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趙蘇道:“些許小事,咱們自己就辦了,何必勞煩義父?”

“京裏來的,只怕不好應付呀。”

“諸位想一想,這是新縣令,不是義父!世上比義父能耐的人,我在京城也沒見著幾個,諸位何必先自己泄氣?不說為他老人家分憂,事事求義父,也顯得咱們無能。些許小事,咱們先應付了,遇到大事再求他老人家不遲。”

趙灃道:“能行麽?”

王翁也說:“就咱們?縣令一發怒,披枷帶鐐。可不敢盼著像刺史大人那麽和氣。”

趙蘇笑道:“害怕了?諸位長輩,義父在此十年,難道只是為了他自己的政績官階麽?諸位身著錦衣,見官不跪,是從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