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藩屏(第4/7頁)

但是過去得比較久了,當年的頭人現在估計也都不在了,裏面關於各族的情報可用的不多。

鐘宜在政事堂裏最年長,他忽然說:“我想起來了!當年隨軍出征的,好像還有人在呢!”

說起來幾十年,其實阿蘇洞主那輩的人小時候還見過這場戰事的結束。朝廷中的軍將,如果當時年輕從征,只要不太短命,現在應該還有。

設州的事情不能馬虎,他們往前倒了幾十年,果然找到了幾個當年在軍中做小校,如今已是“將軍”的人。朝廷不興一到年紀就讓人回家,幹到七十了才能申請休致,大部分人是幹到死。

施鯤道:“我常在朝上見到孫將軍,難道他也是當年的人嗎?”

鐘宜道:“是。”

他們又將孫將軍叫了來問。

時隔多年,孫將軍須發皆白,仍然說:“其人頑愚兇悍!不通人語!或斫長者之首,斫放壯士之血,謂之祭天!又曰敬神!”

將獠人怎麽兇狠怎麽說,怎麽不講道理怎麽說。又說獠人在深山裏,窮山惡水,比煙瘴之地還糟糕……

王雲鶴問他記不記得是什麽族這麽幹的,孫將軍道:“他們的名兒不好記。”

鐘宜就念了幾個族名,問他是不是,孫將軍道:“有些像,穿藍的好放血,穿黑的好砍老人頭。”

衣飾對了上了!可是這習俗……

三人不動聲色,放孫將軍走,王雲鶴轉眼就把趙蘇提到自己的府裏來審問。

趙蘇被人從國子監裏薅到丞相府,路上還想是不是義父出什麽事了。到了丞相府才知道是舅舅家的舊賬,他忙說:“義父已與各家約定,不得以人牲祭天!他們都發了誓的。絕不會再犯!此事學生知道!不但舅舅家,就是別家,也是這樣的。其余人家,可怪不到義父頭上。”

王雲鶴內心欣慰,面上仍然嚴肅,再三向趙蘇確定,然後說:“他就要來了,你秋天就能見到他了。”

趙蘇大喜。

……——

祝纓果然在七月末抵達京城,她沒有馬上進城,而是奉命先在京外驛站等候。然後由禮部、鴻臚寺派人來安排,鴻臚寺派了個典客令,禮部派了個主客郎中,足見禮部是“自己人”。

典客令著青衫,主客郎中是紅袍,兩人都是一把胡子了,對面祝纓從台階上走下來,仍裏是面白無須的模樣。

主客郎中道:“府君一路辛苦。”

祝纓道:“為陛下分憂,職責所在。”

官樣文章說完了,再是道辛苦。這二人都是常見各藩各部的,明明看到蘇鳴鸞等人或著官服,或穿各族服飾,也不顯驚訝。

典客令道:“四夷館已備下住處,府君來得巧,正有幾處館舍才翻新過。”

主客郎中又說:“朝廷議禮已畢,須得教會演禮。鄭尚書的意思,先請送到四夷館,再派人去教授。”

祝纓道:“好。”

她讓父母先帶著自家的東西回府,項樂安排隨行的商人。自己與蘇鳴鸞等人去四夷館——這地方她只知方位,以往並不曾進去,得去看看。然後將所攜之貢物帶到皇城,先敬獻給皇帝。別的都好說,白雉是活物,好不容易到京城了,萬一這兩天養死了怎麽辦!

她帶來的白雉,典客令和主客郎中也沒有太過驚訝——京城也經常收到這些東西。

祝纓說:“那咱們就動身吧。”

祝纓和蘇鳴鸞等人都騎馬,走了半天到了城門之下。祝纓命隨從衙役等將儀仗打起來,蘇鳴鸞等人的隨從也都列隊站好跟在後面。他們每人隨行之護衛多則三十、少則二十,也是百十來號人。

隨從們都穿著特色的衣服,在京城的大街上有這麽一隊人仍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圍觀。不因奇,而因“人多”。

蘇鳴鸞與山雀臉色蒼白,路果等人一臉的驚詫,仇文滿面潮紅。蘇鳴鸞心道:這就是京城嗎?這般宏偉,難怪、難怪。她的心裏,對居住在這座城裏的人,對這座城的主人,升起了一股敬畏。

山雀則想:他們這樣強大,難怪我們沒有打得過他們。

四夷館也在皇城的北部,祝纓路上對主客郎中道:“煩請代奏,各族有祥瑞呈上。”

主客郎中道:“好說,下官本也打算上奏的。”

朝中有人好做官,禮部是鄭熹,現任的鴻臚寺卿也不是仇人,鴻臚寺卿叫駱晟,性情很不錯的一個人。所以當祝纓說:“我就在這裏陪他們住,直到學成禮儀面聖!”駱晟也沒趕她走。

祝纓賴在四夷館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鄭熹帶人殺到了四夷館。

鄭熹上完朝,回到禮部才聽說祝纓又幹了什麽好事,他一路奔到四夷館,看到祝纓正在那兒抓了一把小米喂白翎子野雞。邊喂邊說:“咕咕咕,你多吃點兒,面聖前可千萬別死了!哎,他們也不早點安排我們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