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主意(第2/7頁)

花姐眼睛一亮,旋即又安靜了下來,祝纓也不催她,也安靜地坐著,等她開口。

花姐想了一陣才慢慢搖頭,說:“且不說我考不考得上,我不要你為我開方便之門。瓜田李下,有人會說你。只說眼前正經的,我一旦做了獄丞,就是一直在大理寺了。你是要高飛的,日後你升走了或是外放了,我們豈不是要分開?”

“不必管我。我做官的時候也沒有管你不是?再說了,我為什麽要外放?我就算在京城去了別的衙門,也還在皇城之內的。”

花姐搖搖頭,她還是不願意分離,升官的事兒,哪是她們能做得了主的呢?得看上頭的意思。她就寧願這個樣子,祝纓到哪裏,她就到哪裏行醫。如果有一天要離開,也是她自己想要離開了。現在,她覺得祝纓的家裏還是需要她的。

祝纓的事就是她的事,祝纓的仕途一片光明,但是畢竟還是從六品,以後必然有許多難題,她不想就這麽離開。

“誰說行醫,就不是一件大事呢?”花姐說,“行醫是我想的。獄丞不是非我不可,給那些更需要這個官職的人吧!獄卒考核的時候,被黜落的人哭得那麽的慘,她們除此之外難有生路。我在你這裏,就已經有生路了。多救一個人,也是好的。且我行醫,如今也過得很好很好。”

祝纓定定地看著她,花姐也毫不退讓,她說:“我也不是什麽菩薩心腸濫好人,自己好不下去還要救別人的,我正是活得下去,我現在做的事,也是件正經事。你要覺得我應該有自己的事,就該讓我自己去選。不是什麽都替我安排,你在大理寺,我就考獄丞,你要去了太常呢?再給太常安個女官?恐怕不能吧?縱能,我再考過去?哪有這樣的事情?”

祝纓忙道歉:“我錯了。不該替你決定事情,你本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人。”

花姐道:“好吧,你這句話說對了。各人有各人的路,咱們是走在一起的,可也不能叫你背著我趕路不是?對別人也是這樣的。我既不叫你背,也會看著你,不會叫別人賴上你。”

祝纓笑了:“好吧。哎喲,你別板著臉,你這樣子,倒好像這是一件什麽大事似的。我怎麽會被人賴上?只有我占別人的便宜,誰也不能占了我的便宜。”

花姐道:“你總是這樣,自己挑最重的擔子,還要說,很輕。”

祝纓茫然了:“什麽擔子?不是……你是說我現在?我還挺開心的。”

花姐笑了:“好吧,我現在這樣也挺開心的,那咱們一起開心,好不好?”

祝纓道:“咱們本來就一起開心的。對了,你去後街那邊送藥,她們說了不好聽的了?”

花姐一時沒想到是杜大姐說的,問道:“你怎麽知道的?我說你怎麽突然叫我考獄丞了呢?凈瞎想!她們說兩句又怎麽的?你沒誤會,我也沒心事,不就得了?只是那位小娘子……唉……”

祝纓道:“行了,既然咱倆把話說開了,就不管別人了。”

“不管了?”

“管什麽?怎麽管?不礙咱們的事兒就不用管。”

花姐道:“遇到了搭把手,沒遇到也不招惹,好嗎?”

祝纓道:“好!”

……——

花姐不願意備考,祝纓也就不再強求,她也正有事情要做——女卒們來報到了。

祝纓自己定的規矩,大理寺諸官吏不得單獨與女卒們接觸。她自己也必須做個表率,事到臨頭只好再拉上一個鮑評事、一個胡璉,三個一同辦事。先把她們帶到了跟京兆府借的房子裏,裁縫叫上,裁衣服。然後是講解皇城的規則,讓她們都背下來。

再是禮儀。

禮儀果然是最麻煩的,因為她們是女人,而祝纓等人知道的都是男子的禮儀,並且皇城當差的,從來沒有婦人。宮城裏的宮女,那不算皇城的人。

胡璉道:“這可怎麽辦?”

祝纓道:“什麽怎麽辦?照咱們的來!什麽男女之禮?咱們講內外之禮!她們出來做事,就是在外,同咱們一樣了。”

胡璉道:“那這個好辦!反正獄卒也見不著什麽大人物,等閑不會有人挑理!”

獄卒需要學的禮儀也很簡單,走路、從哪裏走,要怎麽避讓什麽樣的人——只要是個官她們都避讓。大禮是什麽樣的,萬一有機會晉見又是什麽樣的,都不多。因為需要她們出現的場合也不多。

沒兩天就學好了,她們的牌子也下來了,衣服也裁好了。

在正式進入皇城之前,祝纓給她們講了她們之後的待遇:

有衣料,當然,先發一身秋季的衣服,然後是可以領今年最後三個月的俸祿。俸祿分糧和錢兩樣,不多,但是與男卒等同。到了冬季還有衣料發下來,她們必須裁新冬衣,這關系到大理寺的體面。大理寺再有些額外的補貼,各大年節都有一些,馬上十月入冬,就是領一補新增的炭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