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孩(第4/6頁)

“我就不能是落難才子?”

九娘道:“嗯……第一是錢,第二是權。什麽才氣、機靈,都要靠邊站的。”

祝纓失笑,轉身拉開後門:“走了,不用送。”

九娘趕緊喚來了打手:“這是大理寺的人,以後遇著了先別得罪!我怎麽比五娘還倒黴呢?”

…………——

祝纓出了九娘家,天色已暗了下來,他抖抖衣服,大步往家裏走,堪堪走到了坊門口,開始敲鼓了。鼓聲一歇,就是宵禁的時候了。

回到了家裏,花姐正和張仙姑把飯往桌上擺,笑著說:“今天你該著去楊師傅家裏的,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祝纓道:“這還算早?聽,鼓都快停了。”

張仙姑道:“你哪回不是踩著最後一聲進坊門的?嗅嗅,你這身上什麽怪味兒?”

祝纓在花街泡了小半天,九娘、五娘都是香噴噴的,香味還不一樣,雜染了許多香氣,自己嗅了一下,說:“哦,可能是哪裏不小心蹭上的吧。爹,吃飯了。”

祝大正蹲在屋外墻根邊兒上抱頭,悶悶地說:“來了。”

張仙姑罵道:“你不顯擺、不抖擻就渾身難受!一身輕賤骨頭,風一吹就想往天上飄哩!”

祝纓看花姐,花姐低聲道:“你現在是不是辦著什麽案子?就在後半晌,有幾個人來,說是周將軍家的,請看顧他們家將軍。我尋思著,你認識的周將軍,是不是只有叫周遊的那一個?又不知道他犯的是什麽案子,並不敢收。”

祝纓道:“這就對了。”

“怎麽?”

“命案,他是嫌犯。在花街。死的也是個將軍。京兆先拿人,禁軍求了鄭大人,大理寺接這個案子,叫我幫同裴少卿辦理。”

“啊!”

“對呀,不收是對的。”

張仙姑往祝大手裏塞了一副筷子,說:“就是!什麽狗屁將軍!送個禮還鼻孔朝天呢!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花姐說看著不對,我想,咱們偷來的鑼兒敲不得,萬一你包庇了他,再一查你,你不經查呀!這個老東西就難過了。”

祝大道:“放屁!我哪裏為這個難過的?!”

“那你為什麽?”

祝大道:“錢啊……咱家沒錢了。”

三個女人一齊啞然。祝纓心裏算了一下賬,她家的錢好像真的不太多了。在京城,什麽都貴,以前一個小窮官還行,一旦升了官,交際的費用就上升了,不管是行頭的花費還是人情往來開銷都大了。如今房租一項每年就要近四十貫的開銷。她的俸祿如果不買房不買地還湊合,偏又買了地,還計劃買房。

抄家時分的一點小金庫如今還剩一點,也不夠買個合適的房子的。

她家,沒啥錢了。如果不是抄家的時候占了便宜,如今的這個房子她都租不起。那點俸祿養家糊口租房子做衣服基本就是到手就沒。

就……有點玩脫了。

祝纓清清喉嚨,道:“錢的事兒,我想辦法,別收外頭的錢。”

張仙姑道:“你聽他的!誰說家裏沒錢的?他每回買菜都要扣一把錢呢!丟一回錢袋就能丟十幾兩銀子!老東西,我看你要臉不要!”

一場爭執就此結束。

吃完了飯,花姐就去找祝纓商議,如何開源節流。她說:“家裏的事兒不該我做主的,不過我看著,你也不用太著急的。”

祝纓道:“什麽該不該的?沒有你籌劃,我們現在還焦頭爛額呢。”

花姐一笑,道:“其實,你手上已經有田了,新蓋田舍的事兒我已籌劃得差不多了,這就已經有一處產業了。家裏不是沒錢,是在京城裏想太寬裕還有所不及。初做官的人,在你這個年紀、你這個品級,又沒有宗族幫襯,一百個裏面也沒有一個能及你的。不要太逼著自己了。”

祝纓道:“並沒有。”

花姐讓她把染了香味的衣服給換下來,預備明天洗了,又說:“我知道幹爹的意思,他是心裏不安,總想有點積蓄好應付突變。不過,急中出錯,要一步一步穩穩地走才好。”

祝纓道:“嗯!哎,對了,要是我想弄個鋪子,在京城得多少錢呢?”

花姐嚇了一跳:“你是要租?咱們不好自己經營,縱要經營,眼下也沒那個力。買……它可比買房還要麻煩,還要貴的。太偏的,縱便宜一些,經營不起來,租金也上不去,白花錢放在那兒。繁華地方的,輪不到咱們買。要麽是本地多少年的老字號,要麽是背後有人。”

祝纓嘆道:“好吧,不想這個了。我原想,地在城外,又遠,只是做個退步。不如在城裏的熟悉,還好看顧。”

花姐笑道:“慢慢來。我算著你的俸祿,眼下家裏的花銷是將將夠了的,每月我給你再存一吊錢,一年一貫多,再有年節有你額外得的,多少也再存一點。幹爹幹娘年紀大了,恐怕要些養生或是湯藥的花費,這一注錢要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