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行跡(第3/4頁)

“啊?”

王司直道:“判的流放,出京三十裏,失足跌進河裏,淹死了。喏,報信的人在那兒呢!”

祝纓道:“這下倒好了,陳相公也省心了,鄭大人也省心了。只可惜押送的人要吃苦頭了。”

王司直道:“也不一定是苦頭,興許還有甜頭呢。這般長途押解,死個把人,不是常有的麽?這是滅口。不知道我……”

祝纓這才對王司直道:“我沒有直接問,但是他說,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會做成。你且把心放寬,穩穩當當的,做事的時候別出了差錯才好。想來老王你與犯官並不是一回事。那件事,遮掩尚且來不及,動了你,是遮掩呢?還是鬧大?”

王司直道:“好,好。”

左主簿道:“哎喲,老王悠閑一輩子了,難得見他這麽六神無主呢。現在好了,神魂歸位了。”

王司直笑罵:“你們兩個促狹鬼!小祝年輕也還罷了,老左你……”

“哎——不如你老!”

幾人談笑一陣兒,又各忙各的去了,這一天,祝纓沒打算盤,接著帶人抄家去了。

…………——

等過了端午節,大理寺就收到了公文——祝纓要的人找到了,就在京城。

祝纓拿著回復的公文,一頁一頁地研究,一共兩頁紙,寫著一個姑娘短短的二十余年的經歷。她沒有查過馮夫人的行跡,但是從姑娘這裏也可以窺出一二。

這個叫嬋娟的姑娘起初並不在京城,先是隨著馮夫人被發到離京約摸六、七百裏的一處交通要道,五年後,嬋娟還沒有夭折,又隨馮夫人被轉調到向西三、四百裏的地方。又五年,馮夫人又被調走,而嬋娟因為生病,因為怕她在路上死掉,所以她留在了當地,從此與馮夫人分開。

再然後,嬋娟先是被一個“母親”收養,隨了這位老妓的姓,改名喬桂香。五年後,養母死了,她就又換了一個地方,改回本名嬋娟。接著又輾轉幾處,直到兩年前,祝纓等人入京前不久,她竟回到了京城,並且再次改名——珍珠!

祝纓將這兩頁紙仔仔細細讀了三遍!

珍珠現在的“姨母”竟是九娘!

“這也太巧了吧?!!!”

祝纓吐了口氣,又認真地看了一回。惹得一旁王司直驚訝了:“小祝,你有難題?”

以王司直對祝纓的了解,這小子記性極好,不太復雜的事兒,看一眼就能記住了,反復讀了好些遍,難道是那些賬房出了什麽難題?不應該呀,不是公文的麽?

祝纓問道:“老王,問你個事兒。”

“你說。”

“一個人,總是改名字,是因為什麽?”

王司直想了一下,說:“要麽是逃犯,要麽是行騙。要麽……唔,反正不是正常人。要麽是奴婢?主人家給改的名字。”

祝纓又問:“那……我再問你一件事兒。”

“嗯?你今天是怎麽了?”

“人在十歲的時候,記事兒了嗎?”

“這不是廢話麽?十歲了還不記事兒,那不是傻子嗎?到底什麽事兒?”

壞了!祝纓心說。回答王司直的卻是:“十歲發了一場高燒之後不記事兒了,然後改了名兒的呢?”

“倒是也有,不多。太巧了。沒燒死也沒燒傻。”

祝纓道:“那就是燒得忘了吧。”說著,把手裏的公文隨便一扔,抻了個懶腰,問道:“龔逆的案子快結了,你預備怎麽辦呢?”

王司直不再好奇祝纓的案子了,說:“我打算等龔逆的案子一結,看看怎麽論功。再準備一備厚禮送到鄭侯府上,然後就寫個請休致的本。”他的這個本,一般也送不到皇帝手上,多半在政事堂或者吏部那裏就辦了。

祝纓道:“能湊上五品,就能領半俸休致啦。可你這一份厚禮下去,老本兒就不剩多少了。不得置點田地房舍?”

王司直道:“京城周圍,能有多少地給咱們這樣的人置辦?”

“沒有良田還有薄地呢!”祝纓道,“也能產出,還不招人惦記。”

王司直道:“妙啊!我怎麽沒想到?總想著買點良田,好叫兒孫免於饑寒,卻也只有一點點田地。”

祝纓道:“那你可開始尋摸啦,要幫忙的時候,也說一聲。”說到最後,語氣裏竟十分的傷感。

王司直也感慨:“多虧到了大理寺又遇到了你們啊!”

祝纓把王司直勾到去買房置地上面去了,她自己卻順手抄起公文又去找鄭熹,向他匯報:“大人,上回那人,找著了。”

鄭熹也不在意,說:“好啦,有的人也不會再攔著我結案啦。”

祝纓哭笑不得:“明明是袁案還沒結,怎麽又說到我了?”

鄭熹道:“袁案能有什麽?太子妃的寶座都丟了,這案也就結了一半了。”

祝纓心道:這姑娘有點慘了。但沒說出口,反而將公文搖了搖說:“那我就去辦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