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人緣(第4/6頁)

祝纓道:“他?這會兒正在宮裏拜陛下呢,咱們且輪不到的。”

張仙姑擺開了酒席,外面門又響了,卻是一些同僚派人送了拜年的帖子來。張仙姑道:“咱們怎麽辦呢?”祝纓道:“你們打聽祭灶祭祖,就沒打聽怎麽過年?”

打聽了,準備什麽吃食之類的都弄了,祝纓道:“我都跟金大哥商量好了,我的帖子就讓他們家派人幫著送,往侯府裏那些的與他一樣,他家一張帖也是投,兩張帖也是投,都給我帶去了。”

張仙姑懊悔於自己沒能提前準備,發狠道:“明年必要準備好了!也雇個小廝送帖兒。”

祝纓道:“娘看咱們家,是能再容一個生人住進來的麽?”

那不能!平時在衙門裏打交道還罷了,弄個滿家亂躥的小廝在家裏?萬一叫他窺破什麽,豈不麻煩?

連原本有這個心思弄個服侍人的祝大也警覺了。

張仙姑道:“那明年怎麽辦?總不能再借金家的人吧?”

祝纓道:“我自己送嘛。”

祝大又說這不是做官的人該幹的事,祝纓道:“京城小官兒都這麽幹的,爹剛看的那個,他是我才認識的,家裏小兒子,官兒才與我一般大的,其實他是個蔭官,他爹是個四品,家裏有的是仆人。除了他那樣的,旁人都差不多。”

祝大這才作罷。

張仙姑道:“來,吃飯、喝酒!哎喲,可憐哦,一年到頭在外面不能喝酒。我陪你喝點兒。”

一家三口一邊喝酒一邊吃席,祝纓就說了不買肥田買薄田的事兒,張仙姑一拍大腿:“是這個理兒呢!”又很可惜,“怎麽到處都有欺負人的人呐!”

祝大有點上頭了,說:“沒想到啊,大過年也能喝酒吃整席了!”

祝纓道:“往年趕上廟會也有席的。”

張仙姑道:“那算什麽席?比咱們家現在不如呢!”趕巧廟會有個大財主,給神棍幫閑們弄個四個碗,雞、魚、肉、蛋也是一桌。今年祝家這席面,縣裏等閑的財主也吃不上。

一家子吃到一半,又有鄰居來拜年,他們也趕緊放下筷子出去給鄰居拜年。回來再接著吃。

到初二日就得出去了,祝纓去雇了輛車,讓張仙姑坐著,裏面放著些禮物,也串門拜年。以她現在的地位,同僚多數不富裕,也不講究什麽排場。她帶父母認了同僚們的門兒,又吃年酒,自己也請酒。張仙姑與祝大雖土,卻是會說吉祥話的神棍,正合適這個時節。

然而到了初六日,祝纓就得空出這一天來,跟同僚他們就去鄭熹拜年了。不是他們不想更早,而是鄭熹有幾名尊貴的親戚把前幾天都給占滿了。什麽舅舅、本家、嶽父家的,再來一天與品階相同的人們聚,下屬能在初六日見到他就算運氣好了。

大家拜了年,奉上了年禮,鄭熹道:“你們過年,何必弄這些呢?你們過得好了,我看著就開心了。”

大家都說他真是個好上峰,鄭熹道:“今年還要諸位齊心協力。”

所有人都大聲答應了。

鄭熹又留飯,大家在鄭府又吃了一席,席間不過說些趣話。王司直道:“聽說了嗎?我昨天和楊六吃酒,他說禁軍出了點兒小事,不過被壓下來了……”

大家都問怎麽了,王司直道:“吃酒,被施相公遇到了。”

左主簿道:“哦,那沒事了。”

“噫!不好說。你們當值的,沒幹這個事吧?”

那不能夠!祝纓心道,不幹我事。

一群人不過說一點此類小八卦,也不敢在鄭府裏多生是非,吃完了,再謝一謝鄭熹,又都離開了。

祝纓與他們不一樣,初七日又被金良薅到鄭府再吃一席,這一席就是與鄭府比較親近的“門生故吏”了。他們與鄭侯仆人都很熟悉,仆人們除了不與他們一同吃席,說笑時也沒什麽疏離之感。

金良、唐善還跟祝纓開玩笑,說:“數你最小,不給我們磕個頭?”男人吃酒多了,一好灌酒、二好讓人叫爹、三好叫人磕頭,還有一項不知該排第幾的就是開葷腔。侯府裏吃年酒還是要略講一點體面的,葷腔不大能開,大家不敢灌祝纓的酒,也不敢當他的爹,金良就開了第三個玩笑。

祝纓真就推開杯子起身了,就有人大聲起哄。一旁甘澤等人都拉住了,他們這時候就敢說金良了:“金大哥,這話沒計較了,都是官兒,不妥當、不妥當!”金、唐二人本也是占上口頭便宜,看她起來酒都嚇醒了!甘澤等人到底是豪門家仆,他們有見識,說得對。就算丞相讓官員當眾跪他,都得擔個輕狂。金良才幾品?祝纓真要當眾磕了,她也得擔個諂媚、有失官體的罪名。

祝纓道:“要是有誰硬要按著我的頭,我非得跳起來打碎他的狗頭不可。你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