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九只小貓(第2/4頁)
但他不做點什麽可能會發瘋——
他總不能對著姜狸發瘋。
畢竟江破虛不見了,沒能讓他挖出眼珠子泄憤、打斷骨頭切成一萬段。
其實這才是玉浮生的本性,不是麽?
他一直知道姜狸想要把他教成一個光風霽月、熱愛生活的人。她和他講過很多的故事,企圖把他拉到光明燦爛的正道上,去堂堂正正地當虎神。
但是實際上,虎崽從小就和“光明燦爛”四個字完全不沾邊。
他是無邊的黑,不見天日的潮濕角落。
反倒是江破虛才是光明燦爛。
他想著這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踏上妖界王都,是這天的下午。
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在廝殺和尖叫聲當中,結界破碎。虎王族大亂,妖族侍衛四散奔逃。
其實玉浮生一出生就被丟去了放逐之地,雖然是虎王同胞兄弟,但是比起富麗堂皇的皇宮,他對於那座破舊的小屋子,漏風、滴水的屋子更熟悉;他對於胞兄虎王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個冬天站在姜狸身後遠遠的一眼。
從前的陰影如同潮水般從他的心頭褪去。
如今帶來新的陰影的人,是玉浮生。
他的陰影籠罩了這座幼年時的夢魘。
但是當踏上了這座宮殿的時候,玉浮生腳步一頓。
他有種不是第一次踏進這裏的錯覺——
可是他什麽時候來過這裏?
他的視線掃過了紅色的圍欄,白玉的台階。
突然,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來了一幅畫面、緊接著那些接連不斷的畫面閃回,連成了一段憑空出現的記憶——
【那是一片黑色的潮水,倀鬼們蒼白的手拍打在了玉石台階上,燃燒起來了黑色的鬼火,滴答滴答的血液匯聚成了一條河流。遠比今天要血腥可怕得多。那一日的魂魄徘徊在王都的上方,比冥河裏的冤魂還要多。
虎王的臉不斷放大、扭曲:
“玉浮生,你以為父母是我害死的麽?不是!是因為你這個天煞孤星。我不動手,虎族其他人只會比我更加殘忍!”
“我不是還留了你的一條命麽哈哈?”
“就算你像是狗一樣趴在籠子裏苟延殘喘,不也活下來了麽?”
“哈哈,你是怎麽學會說人話的?堂堂虎神轉世,竟然成年了才說得全人話。”
他看見自己蒼白的手攥緊了。
“你以為你的部下看得起你麽?”
“你以為妖界那些人看得起你麽!”
話音落下,面目扭曲的虎王,胸口就被一只蒼白的手穿過,一顆怦怦亂跳的心臟就出現在了那只漂亮蒼白的手中。
他什麽都沒有說,像是個冷靜的,心中只有仇恨的瘋子。
他活剝了虎王的虎皮,吊在了城門口直到曬幹;
他聽見了有人在罵他,玉浮生,你這個災星。
他穿著厚厚的大氅,踩在了某個發出罵聲的人的腦袋上,血跡迸射。
積雪裏很快就拖出來了一串血跡。
他說:“都殺光。”
生殺予奪的魔頭,人人畏懼的瘋子。
大仇得報當日,王都上方的天空都是一片血霧。
他看見那個自己沒有暢快或者大笑,反而眼前出現了重疊的幻影。
有的時候是在漆黑的深夜裏抓著雪往嘴裏塞,企圖緩解幹渴;有的時候是躲在了天寒地凍的角落裏聽著別人教授劍訣,等到聽完了課,虎爪也就被凍在了雪地裏;有時候是掙紮出縛仙索,手腕上血肉模糊卻往前走不出去一步。
殺了人,但是他不快樂,血流過他的靴子底下,他也沒有大仇得報的暢意。除了恨還是恨。穿著錦衣華服,還是冷。手指浸透了鮮血,曾經凍得裂開傷也不會愈合。只會在被血液浸透後,又臟、又冷。】
……
玉浮生睜開了眼睛,愣了一下。
他發現自己的手上是一顆滾燙的心臟。
他很快就從這段莫名其妙的記憶裏面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正抓住虎王的心臟。
他緩慢地松開了手,面色發白。
他問勾曳:你看見了麽?
勾曳莫名其妙地問:什麽?
玉浮生沒有說話。
他看著周圍的建築物,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是什麽?
陸屏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問:“真的要都殺光麽?”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讓陸屏出去,他想要靜一靜。
他坐在了白玉台階上,台階下是和他有三分相似的虎王。
虎王嘴角流血,心臟被捏碎了一半還在頑強地苟延殘喘。
往前爬的時候拖出來一地的血。
虎王頑強地咒罵著——但是罵出來的話和剛剛那段記憶裏的差不多。
他好像已經聽過一遍了,什麽“天煞孤星”,什麽“和狗一樣苟延殘喘”。
但玉浮生沒有和那段記憶裏一樣被刺激得發瘋。
因為小時候每個冬天,姜狸都會幫虎崽塗上凍瘡膏,給虎崽戴上毛茸茸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