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九聲嗷嗚(第3/4頁)

直到兩個人都嘗到了血腥味,這個漫長的吻才結束。

他充滿憐惜地舔了舔她被他咬得破了皮的嘴唇。

他松開了鉗制住她的手,她眼神還有點回不過神來,被他親得嘴唇紅腫,發絲淩亂,人還坐在他的懷裏。

他一松開她,她直接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聲。

他的臉被她打得微微偏了過去。

白皙的面頰上多出了淡淡發紅的指印。

姜狸自己都愣住了。

她聲音還有點氣息不穩:“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先……”

——她是他的師尊,他怎麽能這樣放肆?

他還敢強吻她。他就是這樣報答她、這樣以下犯上的麽?她認為自己沒錯:玉浮生他該打。

他這樣對她,她打他兩下怎麽了?

可是此時,他的發絲淩亂,喉結邊也被她抓出了兩道指甲印,一絲不苟的衣服此時淩亂至極,臉上也多出一個刺眼的巴掌印。

虎神兩輩子加起來,大概最落魄的時候都沒有人直接照著臉給他一巴掌過。

他還保持著那個被她打的姿勢,可是擡起的眸子卻陰鷙至極。

姜狸不清楚自己打得疼不疼,應該是疼的,因為她當時真的用了力,那巴掌印可清晰了。

她想要張嘴問問他疼不疼,可是觸及到他眼神的時候,她又退縮了。

被那種陰鷙的眼神盯著,她有點不安起來,本來的理直氣壯開始變得坐立難安。

周圍的鬼氣也湧動著,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濃重的黏稠欲念,就像是蜘蛛網一樣纏繞著她。臀下就是他的膝蓋,她動了動,一動,他的眸光就跟著她動,仿佛盯緊了獵物蓄勢待發的野獸。

氣氛十分僵滯。

突然,他頂著那個巴掌印,笑了一下:

“姜狸,我還沒有對你怎麽樣呢,你怕什麽?”

姜狸低下頭,不去看徒弟。可是她還坐在他的膝蓋上,被他困在懷裏,離得太近,她的臉上什麽表情都被他一覽無余。

她害怕什麽呢?

——她是怕他被她打了,生氣了、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見她了。

她想要去摸摸他的臉,但是徒弟問:“怎麽,師尊又要打我?”

於是姜狸剛剛伸出去想要去碰他的手指又縮了回來。

姜狸當然知道徒弟在生氣什麽。

她剛剛可以拔劍的,只要捧魚出鞘,他自然不會再放肆——可是捧魚沒有感覺到她的殺氣。

他在試探她的真心。她被他碧綠色的眸子短暫地蠱惑了一下,卻又在清醒後就給了他一巴掌。

他現在一定恨死了她,恨她不敢說喜歡他,不敢擡頭看他。

如果他是隨便什麽人,姜狸都可以放縱自己親上去。可是偏偏是玉浮生,他不是隨便什麽阿貓阿狗,是她親手養大的小虎崽。

姜狸覺得徒弟不會理解她,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懂她的。

關在禁地裏的二十年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她以為自己走出來了那座孤墳,但沒有。

她躲在禁地裏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只能玩自己的尾巴。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在漫長的孤獨當中慢慢地瘋掉,變成一個自言自語的瘋子。

但是她遇見了他。有個人不遠不近地陪著她,她就能在無邊的寂靜裏找一點精神上的慰藉,所以她沒有瘋掉,她清醒地出來了。

——可如果孤墳裏連玉浮生都沒有了呢?

從前,禁地就是那座孤墳;現在,望仙山就是她的畫地為牢。

那朝不保夕的二十年,她以為徒弟不會懂的。

她低頭不去看他。

姜狸以為徒弟在恨她。

的確是恨死她了。

他看著她現在不說話的樣子,嘴角破了皮,發絲淩亂,看上去就更像是他對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錯事一般。

看見她這樣就恨。

恨不得就現在把她扒光了綁起來打一頓。

可是她一露出那種淒涼的、就只沒人要的流浪貓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她在怕呢,害怕他被她打跑了。

於是,她的手就被他抓住了。

姜狸愣了一下。

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他頂著那個巴掌印,笑了。

他把她的手貼在了那被打過的半邊臉上,擡眸看著她:“狸狸,別害怕。”

“你打我,我不會走的。”

“你罵我,我也不會走的。”

“就算你趕我,我也不會離開。”

“只要你給我一點點的甜頭,我就會乖乖地跟著你。”

——你永遠不要恐懼失去。

因為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

她愣住了,沐浴在他的目光當中,就像是被如水的月色照耀一般。

那一刻,姜狸動搖了。

就像是在不見天日的山洞裏的小動物害怕嚴寒,在山洞裏等了好久,不知道外面的雪化了沒有。

在彈盡糧絕的時候,她投石問路,卻發現外面不是冰天雪地,而是個無比爛漫的春天——她投出去的石頭滾回來了,沾著潮濕的青草和小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