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期滿(二更)

第二天去上班,店內的一切都跟之前一樣。

可是喻年跟祈妄並肩站在操作台前,卻覺得全世界都是明亮的。

他洗著煮紅酒的水果,轉過頭看見祈妄在做手沖咖啡。

注意到他的視線,祈妄擡起頭,與他視線相撞。

他笑了笑,把水果裝在了玻璃碗裏。

真是神奇。

前幾天他跟祈妄還像是隔了一條河,親近裏透著疏離。

一轉眼,他跟祈妄就成了一對,人生可真像做夢一樣。

尤其是,跟祈妄戀愛,也像做夢一樣美好。

他們沒有告訴店內的任何人,即使是小谷和褚赫君。

喻年倒是告訴了章雲堯,這位功臣對他的戀愛功不可沒。

他隱去了祈妄的名字,性別,只說自己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謝謝章雲堯之前推了他一把。

章雲堯也沒追問,手指搭在琴鍵上,臉上似笑非笑,輕聲說,“恭喜。”

而等下了課,祈妄照舊來接他。

回到家裏,祈妄會給他做不同款式的調酒。

酒精度數都不太高,大多都是小甜酒。

像今天的草莓酒心。

空心草莓裏倒著力嬌酒和百利甜酒,上面再擠上白色的奶油,一口咬下去,像是在吃酒心的蛋糕。

喻年一連吃了兩個,到第三個的時候,他咬住了草莓,將另一半貼住了祈妄的嘴唇。

這個吻便有了草莓奶油和甜酒的味道。

他們一起裹著毯子看老電影,看泰坦尼克號上的舞會,看湄公河上年輕的少女遇見了她的中國情人,看達西愛上聰慧狡黠的黑發少女。

祈妄給他畫了很多幅畫。

不再只有那一幅速寫。

當初祈妄取笑他的話,如今卻一一應驗。

他真的成為祈妄的繆斯。

他坐在夕陽裏,身上裹著祈妄的黑色外套,赤著腳,腳踝纖細,旁邊是他下班時候從花店裏買回來的百合花。

祈妄畫的是油畫,極為專注。

他用了許多的色彩,去畫夕陽,去畫喻年凝白如玉的皮膚,微張的紅唇,靈動的眼睛。

這副畫完成後,喻年抱著手臂端詳了好久,得出的結論是,“可不能讓我姐看見,總覺得她會打斷我的腿。”

也就是當天晚上,他把祈妄拐上了床。

喻年一直賊心不死,十八歲的男高中生,腦子裏黃色廢料占了80%,余下的一點才能分給日常生活。

他有這樣一個英俊的男友,卻能看不能吃,豈不是暴殄天物。

只是祈妄一直冷靜自制,很少失控,所以喻年很難得逞。

但是這天晚上,也許是奶油草莓過於甜了,加上一點酒精的催化,喻年像一個滑不溜手的魚,成功點起了壓抑已久的火。

他被祈妄壓在床上的時候還在得意,他得瑟地大笑,十八歲的臉上滿是年輕與狂妄。

他想祈妄就算是個聖人,今天也得為他破戒。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夕陽抹在雪白的墻上,收住最後一點余暉。

祈妄的身體陰影嚴嚴實實地籠住他。

恍惚間,喻年覺得自己似乎是一朵被祈妄摘下的白色梔子,柔若無骨。

窗外下了一場傾盆大雨,澆得他渾身濕透,雨露從層疊的花瓣邊緣滾落,把祈妄也一並淋濕了。

.

這一下就到了晚上。

喻年累得手指都擡不起來,被祈妄抱著去洗澡,然後就裹著厚重的睡衣,先個蠶寶寶,看著祈妄做飯。

祈妄在煮粥,往裏面撒了胡蘿蔔,肉丁,玉米粒,蝦仁,都是喻年喜歡的。

配菜也都清淡好消化,是剛點的一家粵菜外賣,也是喻年常吃的。

喻年嬌氣得要命,坐在祈妄懷裏,甚至懶得伸手,就等著祈妄喂,滿臉都寫著我就是要作。

他受了這幾個小時的罪,被剛開葷的王八蛋翻來覆去折騰了好幾回,正是最矯情的時候。

也就是祈妄不會飛。

不然他高低要祈妄去給他摘個星星。

好在祈妄也全盤接受,伺候喻年喝完了兩小碗粥,才抱著人重新躺回床上。

喻年把玩著祈妄的手指。

他想起他第一次跟祈妄見面,祈妄那兇巴巴的樣子,再想想如今,他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這個對他兇巴巴的年輕人,終究成了他的。

他看著祈妄,眼裏的愛意濃得幾乎要溢出來。

而祈妄一手攬著他,一手在看手機上的高考消息。

祈妄打算重新參加今年的高考,他當時雖然被停學處分了,卻保留了學籍。

他跟喻年說自己的人生是一路下墜的,更多是為了嚇唬喻年。

他對於未來,有自己的安排和規劃。

只是他這樣一個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的人,飄蕩在世間總有些像孤魂野鬼,過得好還是過得不好,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那些規劃與其說是對未來的追逐,不如說只是另一種方式的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