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空陰陰沉沉的,到了傍晚時,突然下起雪。

褚映玉抱著一個掐絲琺瑯的暖手爐,靠在窗邊,望著窗外絮絮而下的雪,此時天昏地暗,讓人心裏也跟著沉甸甸的。

陸玄愔從書房回來,拂去飄落在肩膀上的雪花,看她坐在窗邊,這窗並未關嚴實,時不時有些雪花飄進來。

他走過去,一把將人抱起,遠離冷風直灌的窗口。

摸了摸她被寒風吹得冷冰冰的臉蛋,他用一件大氅將她裹緊了一些。

褚映玉回過神,朝他笑,“王爺,我不冷的。”

陸玄愔哪會信她,難免遷怒伺候的下人,一群丫鬟嬤嬤被他淩厲的目光盯得戰戰兢兢的,差點跪下請罪。

還是褚映玉擺手讓她們下去,說道:“王爺,是我想看雪的,不怪她們。”

作主子的不讓關窗,下人有什麽辦法?

褚映玉不是個苛刻的主子,自己犯的錯誤,沒法看著別人因自己受累。

褚映玉見他還繃著臉,轉移話題,問他餓不餓,讓人傳膳。

夫妻倆默默地用了一頓晚膳,等洗漱過後,時間已經差不多,該就寢了。

兩人躺在床上,陸玄愔如往常那般將她擁在懷裏,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哄著她睡覺。

只是這一晚,褚映玉睡得並不安穩,好幾次都在睡夢中驚醒。

每次她驚醒時,陸玄愔也跟著醒過來,又將人好一陣哄,重新哄她入睡。

直到早上起來,她也不知道這一晚做了什麽夢,感覺亂七八糟的,精神不免有些萎靡。

褚映玉的神色有些懨懨的,喝了杯釅釅的濃茶,總算振作一些。

沒見到陸玄愔,她問道:“王爺出門了?”

“沒呢,王爺在書房。”寄春服侍她梳頭,一邊往關得嚴實的窗看了一眼,“淩晨開始,這雪越下越大,現在仍是下個不停,外面的雪厚得都到腿肚,這種天氣出門太遭罪。”

用過早膳,褚映玉叫來蘇媃,詢問孤鴻子的安排。

“奴婢將他安排在客院那邊,著人盯著呢。”蘇媃說道,“柳總管派了兩個粗使婆子過去伺候,不過孤道長雖不太習慣,休息得尚可。”

褚映玉道:“我要見他。”

蘇媃沒有多問,去將孤鴻子叫過來。

褚映玉走出門時,發現天空還在下雪,雪花飄飄灑灑,天地一片蒼茫。

寄春給她撐傘,一邊叮囑道:“小姐,小心腳下,這雪天地滑,別摔著了。”

雪雖然下得大,府裏的下人時不時會清理正院到大門的路,以免影響到主子們出行。

褚映玉仍是在昨天的偏廳見孤鴻子。

孤鴻子依然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道袍,經過一晚的休整,人看著都容光煥發不少,一看就知道昨就歇息得挺好的。

看來被困在王府對他的影響不算什麽。

褚映玉先是讓他坐,客氣地問:“孤道長昨晚歇息得可好?”

孤鴻子恭敬地行了一禮,方才坐下,謹慎地回答:“多謝王妃關心,貧道歇息得不錯。”

有丫鬟端著茶點進來,茶香裊裊,點心是素點,樣式精致,看著極為美味。

雍王妃越是客氣,孤鴻子就越是提心吊膽。

雍王妃自然沒有雍王身上那股濃重到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看著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內宅婦人,年紀也不大,她的容貌秀麗之極,身姿纖弱,氣質清雅,又融合了些許溫婉柔和,怎麽看都不會讓人覺得可憎可怕。

然而只要想到自己這次是如何被人綁到京城的,孤鴻子就心中難定。

褚映玉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昨晚沒睡好,她的腦仁一抽抽地疼,精神也不太好。

不過到底沉澱了一個晚上,原本有些空茫無措的情緒壓下來,恢復冷靜,自然也有心思詢問一些事。

“孤道長。”褚映玉問道,“聽說你的醫術很好?”

孤鴻子謙虛道:“只是略通岐黃之術,偶爾給人看一些風寒腹泄之類的小病,賺些盤纏罷了。”

褚映玉笑了笑,“孤道長未免太過謙虛。我聽說你當年給因為難產傷了身子的長平侯夫人治病,當時太醫都說,她傷了身子,只怕難再有身孕,卻因孤道長幫忙,讓她一年後便懷了身了,誕下一對龍胞胎……”

“孤道長,可有此事?”她盯著他,溫溫柔柔地問。

孤鴻子臉色變了變,艱難地說:“確有此事!不過長平侯夫人雖因難產傷了身子,卻也不是不能治,貧道的師父曾經給不少不孕不育的婦人治過類似的病,是以貧道見多了,也知道如何治一治的。”

褚映玉點頭,突然又問:“孤道長當年給長平侯夫人看病時,確定你醫治的人就是長平侯夫人本尊?”

“……”

孤鴻子沉默地看她。

褚映玉又催促地喚了一聲,“孤道長?”

孤鴻子嘆道:“王妃,貧道以前不曾見過長平侯夫人,不知她是否是本尊,不過當時貧道被請去治病時,那位夫人住在長平侯府的一個莊子裏休養,周圍伺候的下人倒是不多,一個個口舌緊閉,不苟言笑,貧道當時只是為了弄些盤纏,並未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