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南夏小皇帝窮奢極欲, 宮內各殿都擺了不少古董,裴戍不喜歡這些,將大部分都收進國庫, 只留了簡單幾個當作裝飾。其中一個就擺在屏風後面的桌案上, 是個玉做的花瓶,上面雕刻著紋路精美的千裏江山圖, 算得上是玉器中的極品。
宋初姀蹲在地上,看著滿地玉片有些慌張。
就算是不是識貨之人,看到那剔透的玉片也知道這東西定然價值不菲。
裴戍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掃了一眼她的手,見沒有受傷,冷冷道:“毛毛躁躁。”
說完, 他將人抱起出了屏風。
宋初姀乖巧沒有嗆回去,越過他的肩頭去看地上的玉片, 微微出神。
“再看也碎了。”裴戍低頭看她, 故意道:“那個花瓶可是價值連城。”
宋初姀眸中閃過錯愕, 收回目光,尷尬岔開話題道:“剛剛那個人是來給你送小娘子的嗎?”
裴戍腳步一頓,看了她一會兒, 輕輕嗯了一聲。
“那你喜歡那個娘子嗎?”
她剛剛聽到他在誇那個娘子,應當是喜歡的吧。
“你問這個做什麽?”
裴戍掃了她一眼, 見她沒什麽反應, 冷哼一聲。
“就是問問訥。”宋初姀想了想道:“你若是有喜歡的娘子,就把我放下來吧。男女授受不親, 若是被你喜歡的那個小娘子知道了, 就大事不好了。”
聽她這樣說裴戍臉色不怎麽好看,將人放在矮榻上, 取來爐子上的藥盅放到桌案上。
蜜餞放在一旁,裴戍還沒想好怎麽將藥給人灌進去,宋初姀就主動端起黑漆漆的藥汁要給自己灌。
裴戍臉色微變,還沒來得及阻止,藥汁就已經入了口。
下一秒,宋初姀猛地嗆咳出聲,漆黑的藥汁直接被吐了出來,藥盅一晃,撒了滿手。
裴戍將藥盅接過,飛快為她擦手,擰眉道:“讓你喝了嗎,知不知道這藥不能直接喝?”
宋初姀覺得很委屈,上次那個不就是直接灌的,怎麽這次的就苦成這樣。
“喝你也要兇,不喝你也要兇。”
她推開人要下榻,卻被男人直接抱起坐到了桌案上。
裴戍冷臉將她唇角藥汁擦幹凈,抿唇道:“這裏的藥和外面不一樣。”
這裏的大夫都是當初隨軍的軍醫,給大男人治傷治慣了,只求藥效,一股腦的往裏面加,尋常人怎麽受得了。
辛辣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徘徊,宋初姀淚珠順著眼尾不停往下淌。
“水.....好苦。”
裴戍將她眼淚擦掉,擡起她下巴就不由分說吻下去。
唇齒相依間,苦澀的藥味在兩人之間漫開,裴戍攻城略地將她口中藥味卷走,直到苦味淡去才緩緩將人松開。
宋初姀被親懵了,良久回不過神來。
裴戍將蜜餞塞進她口中,險些被氣笑。
熬了一上午的藥又沒了,她就沒好好喝過一次藥,總是要出些狀況。
掌心扣在她青絲上,裴戍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她小心擡頭,小聲道:“我把銀子賠給你,你能不能別再輕薄我?”
裴戍:......
“什麽銀子?”他擰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那個玉花瓶,我不是有意打碎的,我還沒有成親,你別隨便親我,就算欠你銀子,也不能以身相許啊……”
“何時說讓你賠了?”
宋初姀一怔,他好像確實沒有說過要讓她賠。
裴戍知道她腦子不清楚,卻還是問:“宋翹翹,你今年多大,還說自己沒成親過?”
“十六啊。”
宋初姀正色道:“當真沒有成過親,只是家中最近要給我議親,也不知是誰家的郎君。”
她想到九華巷尚未娶妻又與她年紀相仿的郎君,心裏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裴戍一怔:“十六?”
宋初姀點頭,道:“你別輕薄我了,銀子我讓兄長賠給你,兄長月俸很多,應當是賠得起的。”
她又想起那個看起來就很貴的玉花瓶,有些心虛道:“就算是兄長賠不起,我爹爹也是賠得起的,爹爹很有錢。”
裴戍垂眸看著她,輕聲問:“你爹爹?宋翹翹,你說你現在十六歲?”
宋初姀點頭,忍不住道:“昨晚一夜未歸,家中人應當著急了,您能送我回家嗎?”
周遭安靜,崖柏香的味道越來越濃,沖散了刺鼻的藥香。
她確實神志不清,忽略了所有不對勁,一心覺得自己現在才十六歲。
見男人默不作聲,宋初姀小聲道:“怎麽了?”
想到昨天夜裏那個陌生男人對自己說的話,她眼圈一紅,悶悶道:“宋家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她想起那人所說的話就覺得很難受,若真的像他所說那般,她豈不是就剩下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