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宋初姀嘴上說著要替謝瓊埋屍,卻比任何人都希望謝瓊長命百歲。
如果一定要死,她寧願謝瓊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在無人問津地牢獄裏。
握著墨塊的手在發抖,宋初姀指尖早已一片冰涼。
裴戍攥住她的手:“你希望本君殺不殺謝瓊?”
宋初姀表情僵硬,卻思緒清明:“君上不是知道我與謝瓊的關系嗎?”
她從刑部大牢突然出現在這裏,這位君上怎麽會不知道她與謝瓊之間的淵源,他是故意在問她。
她這次沒有自稱臣婦,裴戍表情稍好。
“本君想聽你說,你說殺便殺,你說不殺,便不殺。”
宋初姀沒有說話,這位君上心思深沉,誰知他是否挖了坑等她往下跳。
見她不說話,裴戍輕笑一聲,將奏折放到了右手邊。
放在那處的奏折都是被駁回的,宋初姀握緊的手一松,將墨塊放到硯台慢慢研磨。
她極少做這種事,做起來很不順手,一直到磨手酸,出來的墨汁也不過是淺淺一層。
好在這位君上並沒有說什麽,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成堆的奏折上。
室內安靜,窗外泛起熹光,宋初姀研墨的手頓住。
“君上。”宋初姀開口提醒:“天亮了。”
“嗯。”
裴戍淡淡地嗯了一聲,絲毫沒有放她回去的意思。
宋初姀訥訥道:“昨日出來的匆忙,天亮未歸,家中人會擔心。”
聞言裴戍將頭擡起,冷冷道:“本君何時說過會放你歸家。”
昨夜一夜未睡,他如今眼中布滿血絲,長臂一伸將她攬過,埋首在她頸側休息。
“你留下來,不必再回崔家。你放心,沒人敢置喙什麽,若是誰敢嚼舌根,本君就砍了他的腦袋。”
屋內溫度高,男人掌心滾燙,卻沒有亂動,只是放在她腰間,牢牢禁錮著她。
宋初姀只覺得渾身血液冰涼,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君上,是喜歡臣婦嗎?”
裴戍一僵,松開她的腰,語氣嘲諷:“你憑什麽覺得本君會喜歡你?”
宋初姀沒有擡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訥訥道:“臣婦長得不醜,未成親前,有不少郎君前來求娶。”
她沒有說謊,裴戍記得清楚,哪怕她與崔忱定親後,依舊有不少男人變著法子出現在她面前。
那些人有皇親國戚、有風流俊才、有紈絝子弟,只有他,是守城的士兵,也只有他,成了她的入幕之賓。
宋初姀不知他在想什麽,繼續道:“而且,臣婦實在是想不出,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麽能讓君上甘願頂著奪臣妻的罵名也要將臣婦留在這裏。君上是萬人之上的明君,萬萬不可因一時沖動毀了一世威名。”
她的唇一張一合,吐出來的皆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她是在提醒他,她已經有郎君了,要他放她走呢。
裴戍覺得很好笑,這麽多年,眼前人的演技依舊如此拙劣。之前怕他怕得要死,現在知道他不會殺她,索性就開始糊弄他。嘴上說什麽為他著想,實際就是不想留在他身邊。
裴戍垂眸看著她燭光下的側臉,冷笑道:“真是巧舌如簧,本君便是強行留下你又如何?”
他指腹按在她唇上輕輕摩挲,眸光晦暗:“你把本君想得太簡單了,開國之君,最不在乎的就是名聲。本君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生死都不在乎,會在乎身後名?”
“那君上便狠心看我們夫妻分離,骨肉離散嗎?”
此話一出,氣氛降至冰點。
裴戍咬牙切齒道:“夫妻分離,骨肉離散!宋初姀,你真敢說啊。”
他簡直要被氣瘋了,掐著她的下巴冷笑道:“你將他當作郎君,那個廢物可有將你當做妻子?什麽夫妻分離,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吧!”
“宋初姀,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一個廢物了吧?!”
宋初姀臉色一白,眼圈卻漸漸紅了。
“不許哭!”裴戍語氣很兇,“你若是敢哭,本君就讓人將崔忱的腦袋砍下來,讓你哭個夠。”
這句話就是明晃晃的威脅,宋初姀眨了眨眼,眼睛憋得酸痛,愣是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裴戍越看越氣,可氣到最後,卻又只剩下無奈。
他漸漸松開力氣,垂眸看著她,良久啞聲道:“本君再問你一次,到底要不要留下來。”
她不語,可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就那麽喜歡崔忱?”
宋初姀不知該怎麽回答,只能低頭不語。
裴戍閉了閉眼,松開她的腰,冷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本君面前。”
他站起,背對著她冷硬道:“穿上衣服,出去。”
她的衣裙早在刑部大牢時便已經弄臟了,如今只著了一層中衣,如今就連這一層中衣也因為剛剛一番折騰變得松松垮垮,露出頸邊一片雪白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