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尾聲:東宮之爭(三)(第2/3頁)

“陛下多年以來勵精圖治,仁孝德彰,若因此事而被史筆詬病,豈非你我臣子之過?”

“我知你如今作為,必有苦衷,但是,以你的身份地位,一言不發的日子,又能有多久呢?”

“朝局到如今這個地步,別的我也不多說,只問一句,東宮一事上,你到底作何看法?可否看在多年交情上,予我一句實言?”

面對俞士悅的質問,於謙也沉默下來。

他知道,這番話俞士悅是出自真心,但是……

“仕朝兄,東宮儲本,並非你我人臣可以議論,此陛下聖心獨斷之事也,無論日後儲君廢與不廢,兩脈皇嗣如何,皆陛下之考量也,於某身為人臣,只知忠君報國,別的,不該於某操心,也不必於某操心。”

看著平靜的說出這番話的於謙,俞士悅的眼中先是一陣詫異,隨後,便是濃濃的失望。

他沒想到,於謙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默默的捏緊了拳頭,俞士悅忍不住道。

“於廷益,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儲君關乎國本江山,乃政事也,豈是天家私事?既要忠君報國,便更當行直諫之事,你如今所為,與那些諂媚君上的佞臣何異?”

秋風乍起,卷動衣袂翻飛,夕陽之下,俞士悅神色沉痛的看著於謙,指望自己的一番話能夠罵醒對方。

然而遺憾的是,即便是面對他這樣的指責,於謙也只是保持沉默,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於是,俞士悅眼眸微闔,最終,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道。

“也罷,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既是如此想的,那你便只管沉默不言便是,東宮一事上,我自會竭盡全力。”

說罷,俞士悅並沒有再繼續停留,而是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大踏步的離開了宮城。

不過,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離開之後,於謙卻依舊站立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神色中流露出一絲傷感。

直到俞士悅的身影消失在了長長的宮道,於謙這才輕輕吐了口氣,隨後,朝著俞士悅離開的方向鄭重的拱了拱手,隨後,朝著另一個方向擡步走出,同樣沒有絲毫的猶豫。

夕陽西斜,昏黃的光照進大殿當中,莫名的讓人感到有一絲暖意。

寬大的文華殿中,一眾大臣已經離開,只剩下朱祁鈺和朱見深兩個人。

殿中沉寂了片刻,忽然響起一聲輕嘆,隨後,朱祁鈺站起身來,來到朱見深的面前,看著他緊繃的小臉,輕輕搖了搖頭,道。

“深哥兒,你和朕本是一家人,當初南宮之亂那一晚,你帶著朱儀來見朕,朕很欣慰,不管你信與不信,在朕的眼中,你和朕親生的孩子,並沒有什麽分別。”

這番話,讓朱見深的神色動了動,但是最終,他依舊恭敬的侍立著,並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其他的動作。

見此狀況,朱祁鈺也並沒有勉強,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隨後,重新回到禦座上坐了下來,道。

“朝中近來發生的諸事,朕都知道,你的想法,朕如今也清楚了,只是,朕想告誡你一句話,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

“東宮之位,意味著你能得到很多,但也意味著,你會失去很多,孰輕孰重,得失之間,需要你自己選。”

“朕只希望,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記住這句話……去吧。”

朱見深略顯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迷惑,但是,他也沒有開口多問,依舊保持著恭敬的拱了拱手,道。

“侄臣告退。”

看著朱見深後退兩步,隨後轉身走出殿門,朱祁鈺坐在禦座上,臉色頗有幾分復雜。

見此狀況,一旁的懷恩不由有些擔心,道。

“皇爺,太子殿下他……”

聽到懷恩的聲音,朱祁鈺回過神來,輕輕擺了擺手,道。

“沒關系,孩子總是會犯錯的,日子還久,他以後會明白,他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的。”

這個時候,外間走進來兩個內侍,來到懷恩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懷恩聽完了之後,轉回到禦前,然後開口道。

“皇爺,剛剛出宮之後,俞刑部將於少師叫住,隨後……”

說著,懷恩將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也就是俞士悅和於謙在宮道上談話的一幕說了一遍。

“……據周圍的侍衛描述,二位大人最後不歡而散,俞刑部走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之後於少師在原地站了許久,據說,神色也頗為沉重……”

朝中皆知,因為東宮之事,於謙和俞士悅的關系疏遠了許多,但是,像這樣基本上算是擺在明面上的不歡而散,還是頭一回,這兩位都是天子十分倚重的大臣,而這次他們鬧矛盾,很顯然也還是因為儲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