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太子府詹事(第2/3頁)

從表面上來看,這件事情和陳循是沒什麽關系的,但是,朝堂上出了看執掌,還要看關系。

陳循在繼任工部尚書之前,曾是翰林學士,東宮中的屬官,至少有一半,都是從翰林院轉調而來,所以這個時候,哪怕是為了保住這些人,陳循也默契的站了出來附和俞士悅。

接下來,禮部胡濙也開口道。

“陛下,臣也覺得,此事不宜拖延,否則,必會令朝堂不安。”

胡老大人掌管禮部,這種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全然閉口不言,他這麽一開口,朱祁鈺便更加不好拂逆眾意。

沉吟片刻,他招了招手,對著懷恩吩咐了一句,於是,後者便退下去將當初何文淵那份密疏取了過來。

朱祁鈺既然將這些人都召了過來,自然也沒有要將此事隱下的意思,眼瞧著懷恩回來,便示意他當眾將此疏讀了一遍。

“……天佑下民作之君,父有天下傳之子,此三代所以長治久安之本也,今陛下正位,儲君卻非陛下親子,此非正理也,懇請陛下三思……”

隨著懷恩平穩的聲音響起,殿中大臣的神色各異,一眾重臣皺眉沉思,東宮的一幹屬官則是越發的憤憤不平,至於何文淵自己,則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不出意料的是,這份密疏的內容,果然和朝中傳言基本相符,密疏讀完之後,天子倒是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絲喜怒,只淡淡的吩咐道。

“朕按你們的意思,已經將密疏的內容公開,要如何論辯,便辯吧!”

話音落下,底下的一眾東宮屬官頓時便有些按捺不住,見此狀況,俞士悅趕忙搶先一步,轉身對著何文淵問道。

“何侍郎,你這份奏疏,本官可否認為,是以東宮儲位不正,請陛下易儲?”

這話看似是一句廢話,但是,實則卻是最緊要之處。

因為,何文淵的這份奏疏,雖然通篇都是在闡述太子殿下的東宮之位不正,但是,卻並沒有明確而直接的提出,要廢黜太子,冊立新的儲君。

或許有人覺得,這密疏當中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最後的窗戶紙有沒有捅破,還有意義嗎?

事實是,當然有意義!

俞士悅問出這句話之後,殿中的一幹重臣,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盯緊了何文淵,與此同時,何文淵也罕見的沒有了剛剛和徐有貞等人論辯的底氣。

他很清楚,俞士悅這句話的重點在哪,別的都不重要,重點在於,是否要在這個時間點上,行廢立之事。

這個答案,幾乎是不用想的!

如今朝中局勢動蕩,地方災情嚴重,別說太子的法統還沒掰扯清楚,便是論清楚了,要廢也不能是在現在。

但是,這恰恰是最難回答的地方,如果說,何文淵堅持要立刻廢黜太子,那麽,便是不顧國家,而反過來,他若是否認的話,那麽,引出的另一個問題就是,既然沒有立刻廢黜之意,那麽,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上奏?

總不能是,看到宮中嫡子降生,天子龍顏大悅,所以他趁機逢迎,希圖幸進吧……

所以說,能夠混到重臣級別的,就沒有一個簡單的,看著徐有貞等人蹦跶的那麽歡實,爭執的面紅耳赤的,何文淵都能應付,可換了俞士悅,這頭一句話,便讓他陷入到了兩難當中。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一幹大臣和天子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以致於,何文淵就算想要猶豫,都沒有理由,稍一沉吟,何文淵最終選擇了一個相對保守的說法,道。

“次輔大人此言,下官惶恐!”

“儲君廢立之事,本是陛下聖心獨斷之事,何時立,何時廢,該立何人,廢何人,皆非人臣可以議論。”

“下官上此奏疏,只是對太子殿下居東宮之位的法理,有所疑惑,並向陛下闡述下官的看法而已,並無他意。”

這話聽起來有些矛盾,但是在場所有的人,卻都聽明白了。

儲君之位關系到社稷國本,朝臣自然可以議論,但是,他們能夠議論的範圍,僅僅在於,勸諫皇帝早立太子,以及在立了不合法理的太子時,給予勸諫。

但是,具體能不能廢,廢了之後,又該冊立哪個皇子,尤其是後者,卻要慎之又慎,尤其是對於官位越高的大臣,越是如此,態度一旦稍稍強硬,便會有逼宮的嫌疑。

這其中最具代表的,自然是萬歷朝的國本之爭,不過,即便是那一次,群臣堅持的前提也一直是,萬歷本人並不曾堅定的要廢掉長子的繼承權,而且國本之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萬歷自己曾經對群臣承諾過,要立長子為太子。

換句話說,萬歷朝的國本之爭,實際上是朝臣用曾經的皇帝,來對抗改了主意的皇帝,即便如此,朝臣們也只是不斷催促萬歷履行承諾,而沒有激烈的和萬歷對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