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能不能成功?(第2/3頁)

在此基礎之上,他想要將事情的嚴重性誇大化,進而達成自己的目的,恐怕難度很大。

不過,想想自己今時今日的地位是從哪來的,徐有貞不由咬了咬牙,還是拱手開口,道。

“陛下聖明,這正是臣今日的來意。”

“臣以為,時至今日,皇上對朝堂控制之意愈濃,再加上中宮有出之後,皇上的種種舉動,已然可以想見,只要皇嫡子稍長,必會動搖東宮儲位。”

“臣身為東宮屬臣,情知此言有所冒犯,但仍舊冒死進諫陛下,太子殿下年紀尚幼,難有自保之力,陛下乃先帝長子,太子殿下之父,為朝局禮法,社稷江山計,陛下豈能對此事坐視不理,務要早做準備,避免未來一日,真的有國本動搖之事發生。”

這番話,徐有貞說的沉痛之極,情真意切,但是,沒有人看得見,他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衫。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必須要說,因為徐有貞很清楚,從他那天去見舒良開始,有些事情,就不由得他自己了。

原本進宮之前,徐有貞還是挺有把握的,但是,剛剛的這份奏對,卻讓他的信心至少降低了五成。

不出意料的是,這番話說完之後,太上皇的臉色頓時一變,重華殿中安靜下來,氣氛也變得有些緊張。

“早做準備?”

一片安靜當中,太上皇的輕聲自語,顯得格外的沉重。

緊接著,徐有貞便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伴隨而來的,是太上皇陡然轉冷的語氣。

“徐學士,你跟朕說說,什麽叫早做準備?”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次談話,實際上更像是上次談話的繼續。

前一次徐有貞受召見的時候,當著太上皇的面,將京中諸事一一梳理了一遍,當時其實已經隱隱有所暗示,只不過,當時太上皇並沒有接這個茬,所以徐有貞今天才再次前來。

話已至此,有些事情,著實是不得不挑破了。

長長的吐了口氣,徐有貞目光堅定,擡起頭道。

“陛下明鑒,臣鬥膽直言。”

“當今天位,本是陛下所有,然於謙,胡濙,李賢等輩,趁太上皇北狩之際,越過太子殿下,擁立旁支長君,此本違背禮法之事也,即便當初事急從權,需有長君主持大局,可如今大戰平息,上皇歸朝,自當重歸君臣之分,豈有僭越之理?”

“陛下乃先帝長子,以東宮儲君之身繼位臨朝,乃皇室正統嫡脈,太子殿下亦是如此,雖非端靜皇後所出,然依禮法而言,仍是先帝長孫,儲本理當穩固。”

“然則,時至今日,今上種種舉動,明顯有動搖儲本之意,此等舉動,不僅有違禮法,更是廢兄弟之義,天家之情也,此前為皇嫡子更名等事,已然引得天雷落於宮門,端門為皇城正門,此時有落雷降下,分明是上天示警,祖宗動怒,可今上卻絲毫無悔改之意,仍舊將大本堂設在了東宮之側。”

“朝中諸臣,畏於今上威勢,竟無一人敢發正言,敢出直諫,更有甚者,近來朝中竟有大臣為奉迎今上,巧言令色,將宮門落雷,解釋為東宮失德,方引來上天動怒,此誠用心險惡也,若繼續如此發展下去,臣恐有一日,當真有廢立太子之事發生,太上皇即便是身居南宮,也必同受牽連,到時天家反目,朝野動蕩,社稷不寧,則臣等,皆為罪人也。”

朱祁鎮坐在上首,靜靜的望著底下慷慨激昂,痛心疾首的徐有貞,神色卻並無任何激動之意。

應該說,徐有貞的這番話,不可謂不大膽。

從他回到大明之後起,無論是公開還是私下裏,這應該算是頭一個,敢直截了當的說,當今皇帝是僭位竊據的大臣了。

可惜……

“你可知道,憑你剛剛的這番話,朕可斷你一個離間天家,妄議君上之罪,若是朕將你送到皇帝面前,你此身性命難保!”

不知過了多久,徐有貞重新聽到了太上皇冰冷的聲音。

口氣當中,認真之極,毫無半點的玩笑之意。

袖袍下的手止不住的發顫,徐有貞低頭道。

“臣一片赤誠,皆是為國,為太上皇,為太子殿下計,懇請太上皇陛下明鑒!”

要知道,雖然種種跡象都表明,太上皇對朝局國事諸多關注,也隱隱有和皇帝爭權之意。

可到底,畢竟是天家兄弟,他其實也不敢斷定,太上皇真的會存了那等意思。

而且,即便是真的存有,想要如何說動他老人家,也確實是一件難事,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他很清楚,太上皇的話沒有說錯,如果說他這番話流傳出去,皇帝絕不會放過他。

即便是有他暗中的身份,可畢竟朝堂物議擺在那裏,只要事情稍稍一鬧大,那麽,他怕是免不了要詔獄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