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於謙下獄

殿中靜悄悄的,朱祁鈺看著底下的兩個內閣大臣,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讓他們平身,而是就這麽將他們晾在底下,自顧自的看起了奏疏。

直到一炷香過後,懷恩輕手輕腳的上前稟道。

“陛下,盧指揮使和順天府尹王大人,已在殿外侯見。”

聞聽此言,朱祁鈺才擡起了頭,沒好氣的吩咐道。

“你們二人也起來吧,在一旁聽著。”

俞士悅二人這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以他們的身份,應該說,這等經歷,已經許久沒有過了。

這一炷香的時間,跪的膝蓋都有些生疼。

所謂伴君如伴虎,當真是半點不假,這他們這還沒有明著替於謙辯解呢,只是暗中說了幾句話,便差點把自己給搭了進去,看來日後在禦前,要更加小心謹慎了。

這般想著,外頭被召來的錦衣衛指揮使和順天府尹王賢,已經在內侍的帶領下進了殿中。

“臣錦衣衛指揮使盧忠……”

“臣順天府尹王賢……”

“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天子的口氣不喜不怒,但是,底下的王賢卻拘謹的很。

雖然說,他這個順天府尹是正三品,和六部侍郎平級,但是,也僅僅只是品級相同而已,在朝中的地位,卻是完全不同的。

更不要說和在場的兩個內閣大臣相比了,就算是旁邊的這位錦衣衛指揮使,這一個月和皇帝奏對的次數,怕是也比他一年都多。

尤其是,他今日被突然喚來,而且,還是和錦衣衛一起,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自然是戰戰兢兢,生怕說錯了什麽話。

所幸天子的臉色尚還算好,但是,旁邊的這兩位內閣的老大人,怎麽看起來有些不自然……

心中念頭轉動,卻聽得天子已經點了他的名。

“王府尹,朕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一樁事要問你,你如實回答,不得隱瞞。”

“臣遵旨。”

這話一問,頓時讓王賢更加緊張起來,連忙拱手道。

於是,便有內侍將一份訴狀遞到了他的手上,與此同時,天子的聲音再度響起,道。

“這份訴狀,你可有印象?”

王賢接過訴狀,掃了一眼,當下冷汗便下來了。

要知道,在這京城當中做府尹,首先要清楚的,就是這方方面面的關系,不然的話,指不定什麽時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所以,這份訴狀,他當然有印象,不僅有印象,而且印象還很深刻。

可問題是,這玩意怎麽會到了天子的面前?

看著底下王賢神色的變化,在場幾個人都立刻明白了什麽,朱祁鈺的聲音略沉,問道。

“王府尹,朕在問你話!”

“陛下恕罪,臣確有印象。”

天子的口氣當中,帶著淡淡的斥責之意,這讓王賢連忙收斂了心神,拱手道。

於是,朱祁鈺繼續問。

“既然有印象,便將你知道的,與朕說說吧,還是那句話,不許有任何隱瞞之處。”

“是……”

王賢小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中的念頭卻在瘋狂的轉動著,他不知道這份訴狀是如何到的天子面前。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天子剛剛再三說,要如實稟告,不得隱瞞,必然是已經知道了什麽。

可是……

看了一眼旁邊的兩位內閣大臣,猶豫了片刻,王賢還是沒敢下決心,於是開口道。

“臣回陛下,這份訴狀,是大約半年以前,大興縣的農戶徐大有所呈遞,其中自述家裏有良田四十二畝,去歲因地龍翻身之故,家中受災,欲和同鄉名為呂富者買賣田地十二畝,二人自願交易,並在大興縣衙辦了文書,至此,一切都還算正常。”

“可誰知,待徐大有回家交割田地之時,那呂富卻突然改口,說徐大有賣給他的,不是十二畝,是四十二畝,二人爭執到了衙門,大興縣知縣查驗了留存文書後,判定呂富所言為真,責令徐大有依照文書所寫,將田地交給呂富,徐大有不服,在縣衙上告,便被當做鬧事之人打了出來。”

“隨後,徐大有帶著訴狀來到了順天府,臣按規矩先接了訴狀,並移文詢問了大興縣縣令李有德,據李有德所說,此案情況清晰,只不過是徐大有賣後反悔,所以廝鬧不已,故而,臣也就判定此案維持原判,命人將徐大有送回了大興縣,卻不知道這訴狀,如何遞到了禦前。”

然而,這番話說完,王賢便覺得在場的氣氛有些古怪,擡頭一瞧,卻見天子的臉色已然沉了下來。

王賢覲見的時候本就不太多,見此狀況,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緊接著,他便聽到天子問道。

“所以說,這樁案子,你就單憑大興縣知縣的幾句話,便給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