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當面告狀(第2/3頁)

可問題恰恰就在於,這二者是矛盾的,如果皇帝足夠理智,那麽,就會明白,身為帝王絕不能盲目的且毫無保留的相信任何一個大臣,哪怕這個人是於謙。

而如果皇帝看重他和於謙的情分,願意相信他所作所為出於忠心,出於希望天子能夠成為千古聖君的期待,那麽,天子又必會因於謙的不信任的生怒。

所以說,這幾乎是個死結。

如果有的選的話,俞士悅也不想說這番話,可現在的局面,天子明顯已經對於謙產生了看法,所以,他也只能賭一賭了。

只不過,這場賭,無論如何只怕都要輸,只能希望,於謙若是知道了之後,不會怪他吧……

果不其然,如俞士悅所料的是,他這番話說完之後,天子的神色一陣變化,最終,天子重重的哼了一聲,冷聲道。

“這麽說,這滿朝上下,就他於謙一個是忠臣,就他一個是能臣,你們,還有六部的其他官員,個個都是只會諂媚於朕的佞臣,朕這個皇帝,還不如他一個兵部尚書看的長遠,深遠,對嗎?”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而且,一下子把朝廷其他大臣和於謙推到了對立面,壓根就沒法接。

他們要是說於謙是對的,那這些日子,滿朝上下對皇莊一事緘默不言的大臣,包括他們自己在內,又算是什麽?

可要說於謙是錯的,那他們倆現在這又是在幹嘛?

這一下子,算是裏外不是人,以至於,一旁的王翺,都忍不住埋怨的看了俞士悅一眼。

但是與之相對的是,俞士悅自己,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氣,天子會動怒,說明他還是信重於謙的,只不過,於謙的所作所為,讓天子有些寒心而已。

兩害相權,這也算是取其輕了……

天子動怒,二人自然是連忙跪地請罪,王翺道。

“陛下息怒,臣和俞次輔斷無不敬陛下之意,只是於少保畢竟是國之重臣,又一向性格耿直,雖說此次又冒犯之嫌,但是畢竟也是出於公心,只是一時有些急躁而已,陛下仁慈英斷,莫為了此事而氣壞了身子。”

還是那句話,王翺和俞士悅的目標不同,所以,他希望的,僅僅只是趕快讓於謙被放出來而已,眼瞧著天子的臉色稍緩,他便繼續道。

“宮門外之事,的確是於少保之過,這一點,臣並非想要替他脫罪,只是於少保行事雖有不謹之處,但是長久禁足,總是耽擱兵部之事,雖然可由侍郎代理,但是侍郎畢竟與尚書不同,許多事情要勞動陛下親自決斷。”

“於少保有過,陛下降旨斥責,罰俸皆可,可長久禁足,也總不是個辦法,請陛下三思。”

雖然知道王翺此舉只顧眼前,但是,俞士悅能說的也都說了,自然不再過多的糾纏。

他畢竟是朝廷的大臣,不僅僅是於謙的故舊,王翺說的沒錯,作為兵部尚書,於謙長久被禁足在府,會影響兵部的正常運轉。

更重要的是,如今正值軍府整飭之時,於謙作為主持者,這個差事,是兵部的兩個侍郎都替代不了的,他一日不能出府,這件差事便會停滯在原地一日沒辦法推進。

而朝廷政務,又不可能一直遷延,如果說天子和於謙,二人仍然像現在一樣都不肯讓步,那麽於謙就只能繼續被關在府中。

時間一久,別的都還好說,可這整飭軍府一事,盯著的可不止是兵部,顯然,天子現在還沒有往這方面想,可若是於謙一直不肯低頭,那就說不定了。

這也是他們二人等不及天子徹底消氣,就匆匆而來的原因,據說這段日子,英國公府的那位張二爺,已經開始四處奔走,跟各家勛貴重新打起交情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所以說,能夠混到他們這個地步的人,都是人精,如今只不過是於謙禁閉在府,張輗和其他勛貴有所走動,他們便立刻想到了整飭軍屯一事,並且做出了反應,不可謂不快。

可惜的是……

“朕給他的機會足夠多了,往日裏屢次頂撞,朕都念及他出於公心,不與他計較,可此次之事,著實是逾越臣子本分,朕已說了,讓他上呈一份請罪表,既是給朕,也是給朝廷一個交代,否則的話,朝廷上下皆是如此,綱紀法度,君威皇威何在?”

在二人懇求的目光當中,朱祁鈺到底還是搖了搖頭,道。

“此事二位先生不必再說了,這個處置已經是很輕了,若是於謙連請罪表都不肯寫,那哪怕是為了朝廷法度,朕也寬縱不得!”

得,皇帝也扯起了大旗,便算是把這話題給封死了。

如果說光是皇帝自己生氣,那麽他們還能勸一勸,可是現在皇帝說,這請罪表不止是給他看的,也是給朝廷上下看的,這就算是政治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