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勸不住的於謙

這邊沈翼發著愁,心中思索著一會如果其他大臣問起來,自己該如何狡辯(劃掉),另一邊,王翺和俞士悅的對話卻也在繼續。

這個時候,王翺提起沈翼,顯然不是為了要和這位戶部尚書作對,見俞士悅也已經察覺到了,王翺便繼續道。

“如若我等的猜測屬實,那麽這件事情,陛下一定早有籌謀,今日下旨,不過是一切準備停當之後,告知我等而已。”

“這麽看來的話,懷恩公公此去,怕是依舊不會有什麽結果。”

“陛下如若執意不肯見我等,僵持起來,事情鬧大了,引發陛下盛怒,恐怕更難以收場……”

話至此處,俞士悅已經猜到王翺想說什麽了,目光掃過對面的於謙等人,他問道。

“首輔大人想說什麽?”

於是,王翺繼續道:“如今宮外的人雖多,但是大多都是在瞧熱鬧的,只要領頭的人走了,自然也就散了。”

“內閣這邊有你我,其他幾人翻不起浪來,工部陳尚書,和此事並無關礙,又素來平和,想來不會太過執拗,都察院那邊,前些日子陛下剛震懾了一番,如今只怕也沒有再犯龍顏的勇氣。”

“吏部的天官大人一向支持天子,就算是有所不滿,也會私下進諫,刑部最近這段時間忙著和吏部協調大計的事宜,怕是也沒有在此事上糾纏的心思,所以如今難辦的就只有……”

“禮部的大宗伯和兵部的於少保!”

俞士悅嘆了口氣,把話頭接了過來。

王翺這一通分析,把所有人都排除了,那麽剩下的也就只有這兩位了。

其實,王翺不說,以俞士悅的眼力,自然也能看得出來,在場當中,真正因皇莊之事著急而失了分寸的,就只有胡濙和於謙。

胡濙是因為這些年來,一直想要改革宗藩,進一步收壓藩王的權力,完成太宗皇帝的遺願,眼瞧著前些日子,天子已經下定了決心,結果現在冒出了個皇莊,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做什麽的,但是,帶著一個皇字,又是藩王所請,大抵是要讓藩王參與其中的。

軍田官田到底誰來管著,胡濙一個禮部尚書,恐怕沒有這麽在意,讓他在意的是,經此一事後,宗藩的權力不降反升,再加上前段時間,天子對諸王的一再縱容,這一系列的事件當中,隱隱透露出來的,天子扶持宗藩的心思,才是最讓胡濙不安的。

所以,這道聖旨下達之後,這位一向在朝堂上甚少開口的大宗伯,才會如此急切的到了宮門外。

至於於謙,就更不必說了,聖旨當中明確說了,要將剛剛收歸的軍田官田,都歸入皇莊當中,不論這個皇莊到底是如何運行的,這都相當於,讓於謙近一年的心血徹底白費,他自然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現如今,天子擺明了不想在這個時候見眾大臣,所以這個時候,內閣就該起到自己應有的作用,實話實話,這件事情,天子的確做的不妥當,哪怕是不上朝議,至少也該先跟他們這些人通個氣再說,這麽直接一下旨,群臣齊聚宮外,很容易就會鬧得不可開交。

但是,事已至此,不是分辨對錯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如何不讓局面擴大化,真要是天子執意不見,群臣執意不走,事情鬧大了,便是內閣失職。

所以,王翺說了這麽多,其實就一個意思……

“我去勸大宗伯,你去勸於少保,就算是想要勸諫陛下,也不必非要急在這一時,朝廷還有諸多其他政務處置,若是真的鬧大了,對社稷朝局,不會有好處。”

王翺見俞士悅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繼續道。

“而且,我看懷恩公公剛才的神情,不似做偽,若是陛下真的龍體有恙,此刻咱們堵在宮外,豈非脅迫君上,有大不敬之嫌?”

“所以,還是做好準備,免得呆會懷恩公公回來,再鬧出什麽事端來。”

看著這位首輔大人誠懇的樣子,俞士悅心中不由撇了撇嘴。

實話實話,他這個時候,是實在不想去於謙面前觸這個黴頭。

大宗伯那邊,雖然同樣不好遊說,但是,畢竟他老人家一向寬和,他們能看的清楚的事,大宗伯也必定能夠看的清楚。

以他老人家的閱歷和定力,在經歷過最初的生氣之後,只怕現在心中已經在衡量利弊得失了,這種情況下,只要稍稍一勸,怕是就能取得效果。

但是於謙……

“好吧,便如首輔大人所言。”

嘆了口氣,俞士悅到底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於謙這個脾氣不好勸,他肯定也能看的清楚天子如今的態度,可問題就在於,他未必在乎天子是怎麽想的,於謙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在大多數情況下,只在乎自己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