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二章:不聽勸的於少保(第2/3頁)

但是問題就是,天子當時已有回護之意,他這麽做,怎麽說都有幾分跟天子對著幹的意思。

怎麽,就你於廷益之道維護大局,天子一片好意,反倒成了不是?

朝堂之上,有些時候,過分的‘一心為公’,真不是什麽好事,在俞士悅看來,大事無缺,小事上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

事實上,這也就是他和於謙最大的不同。

在俞士悅看來,無論是諸王逼於謙致歉,還是這次的宋文毅一事,最壞的後果也都在可控範圍之內,所以,順從天子之意,保證君臣不生嫌隙更為緊要。

但是於謙顯然不這麽覺得,所幸的是,天子能明事理,也清楚於謙的性格,所以能理解於謙在十王府一事上的態度,是出於穩定朝堂,息事寧人的考慮。

可就算天子再明事理,也架不住他一回回這麽整啊,君恩有時盡,這段時間下來,俞士悅明顯能夠察覺到,更準確的說,是自於謙回京之後,天子對於謙的態度,明顯和出京之前有所不同了。

偏這種時候,於謙自己還不肯安生,真真是讓人頭疼的很……

剛剛這番話,已經算是俞士悅盡力在轉圜了,但是顯然,天子卻並不買賬,敲了敲面前於謙的奏疏,道。

“這件事情,和兵部並無牽連,地方衙門受了狀子,便讓地方衙門去查去審,錦衣衛和東廠那邊,朕也下了旨意,會再去查明,如今案情未明,朝堂之上有此輿論,怕是有心人在背後煽動所致。”

“諸臣時常諫朕不可偏聽偏信,朕以為人皆應亦然,道聽途說,未經實證之事,貿然上奏定論,若非為利,便是邀名,此朕所不能縱也。”

“朝廷庶務繁忙,各司自有執掌,諸臣工盡忠職守,朝局自然安泰,皇莊之事,朕心裏有數,次輔退下吧。”

這番話一出,俞士悅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看來這回,天子是真生氣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其實就是各家顧自家,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事別瞎操心。

更讓俞士悅心驚的是,這次天子的用詞,也不似往常那般溫和。

……有心人在背後煽動……若非為利,便是邀名!

這兩句話,放在任何一個大臣的身上,都是不輕的罪名。

雖然天子沒有明說,但是隱隱卻有此意,可見他之前的感覺,並非是毫無來由,無論是出於何種想法和緣由,但是總歸,於謙的一再冒犯,已經讓天子的耐心漸漸被消磨了。

心中如此想著,俞士悅也不敢再繼續多說什麽,恭敬一禮,道。

“臣告退……”

走出殿門,俞士悅眉頭緊緊的擰起,站在廊下想了半天,考慮著要不要去跟於謙談談此事。

但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能想到的,於謙不可能想不到,但是這位老友,自從出京一趟回來之後,性情之上,也有幾分變化,比原先要固執許多,甚至於,有些時候,他做的一些事情,讓俞士悅也看不透。

又或許,天子對於謙的態度變化,也並不能說全是天子的原因,平心而論,近來於謙在朝上的舉動,也確實有幾分恃功自傲的嫌疑。

如今再回頭想想,剛剛天子的那番話,雖然是在說於謙的事,可何嘗又不是在告誡他,守好自己的攤子,不要過多的插手別人的事。

春日漸暖,頭頂上旭日初升,但是,俞士悅立在這太陽底下,卻越發覺得,這日子變得比以往要難過了……

數日後,早朝上。

“……陛下,臣聞礦稅太監宋文毅,指使手下宦官強奪百姓田產納入皇莊,肆意欺淩百姓,訴狀遞到縣衙,府衙,皆無官員敢受訴狀,四周百姓求告無門,衣食無著,卻反被威脅欺淩。”

“天子腳下,竟有如此駭人聽聞之事,實乃令人觸目驚心,如此奸宦,無視法度,巧取豪奪,敗壞陛下聲譽,實則罪大惡極,請陛下務必嚴懲,切不可姑息縱容……”

看著站在殿中面沉如水的於謙,俞士悅默默地嘆了口氣。

果然,在奏疏返回到於謙的手中之後,這位於少保對於天子敷衍了事,回護內宦的態度十分不滿,於是,他沒有選擇再度上奏,也沒有選擇私下找天子勸諫,而是直截了當的在早朝上發難。

這段時間,於謙在朝堂上還算低調,除了年前那次十王府之事外,他倒是很少在朝政上發表自己的看法,當然,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軍屯的手尾還沒收拾完。

因此,這次早朝上如此直接的進諫,倒是讓在場的很多大臣有些意外,尤其,還是為了這麽一樁事。

隨著於謙出言諫奏,禦史隊列中,也出來了幾個官員,隨附上奏,他們本就是曾在宋文毅一事上遞過奏疏的,但是天子將此事擱置不提,他們自然也不敢主動冒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