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章:藩王之利(第2/3頁)

所謂家國一體,便是如此。

對於朝廷的文武百官來說,以國擬家,他們是將君王視為父親,但是,對於藩王宗室來說,則是以家擬國,他們將手執玉圭的大家長當做君王侍奉。

正因如此,他們會將朝廷和皇帝區分的清清楚楚,對於朝廷的政令,不符合他們利益的,他們會變著法的阻撓,但是,在牽涉到宗族之事的時候,卻又以皇帝馬首是瞻。

所以朱儀的那一套,用在其他大臣身上有用,但是在伊王這,卻不管用。

因為包括伊王在內的這些藩王,在考慮問題的時候,習慣於先將自己置於何天家一體的立場上,說白了,他們覺得皇帝是自己人,是親族,別人說的再天花亂墜,那都是外人。

從這個出發點考慮,伊王的第一選擇,就是來找朱祁鈺問明白情況,而不是聽朱儀這種外人的‘挑撥’。

這是出於他長久以來潛移默化被影響的觀念,或許伊王自己都說不清楚。

甚至於,他不會想到,自己這下意識的選擇,才是真真正正的,讓藩王找到了一條新的出路。

對於朱祁鈺來說,他之前一直在思考,藩王對於大明的作用到底是什麽,或者說,這些藩王和朝廷的文武大臣比起來,有什麽特殊的不可替代之處?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但是現在,朱祁鈺覺得自己隱隱能夠摸到一點邊了。

藩王當中,自然不乏有那麽一些野心家,但是,在現如今的藩王體制之下,絕大多數的藩王,對於大明是足夠忠心的。

而且,和朝中大臣不同的是,他們忠心的是朱家天下,像是於謙等人,他們當然忠於大明,但是,卻未必忠誠於皇家。

崇禎帝自縊的時候,紫禁城中,多的是開門迎候新皇的大臣。

所以,對於這些藩王來說,朱家坐穩了天下,他們才能過得安穩,朝臣護的是天下,藩王護的是朱家。

當然,朱祁鈺同時也能清醒的認識到,他自己和朱家並不能等同,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單說藩王的問題上,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朱祁鈺便覺得,很多的問題,其實都迎刃而解了。

既然朱祁鈺和這些藩王的核心利益是一致的,那麽在具體的手段上,可變通的余地就大了不少。

這也是前世朱祁鈺看過的歷代天子,都不曾試過的一條路,但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才是破局的關鍵。

眼看著周王等人仍舊不相信他,朱祁鈺也並無不悅。

因為過往所有的宗藩改革,其核心都是限制藩王,像是現在這樣適度放權的,確實是反常,換了他是藩王,也不敢應承。

既然如此,那他就得軟硬兼施了。

“朕還是那句話,朝中諸臣眾口悠悠,即便朕是皇帝,也總是要顧及幾分的。”

“如若諸王仍舊同往常一般,於國事民事之上毫無建樹,那麽,就算朕能壓得下這次,也壓不下以後。”

“長此以往,宗藩改革,勢在必行矣!”

這……

周王和魯王等人面面相覷,眼中皆是一陣驚疑不定。

天子這話幾乎算是擺明了說,要麽接受禮部已經擬定出來的改革章程,要麽,就得參與到賑災當中,發揮出自己的作用,讓朝廷上下看見,藩王並非全無作用。

這個道理,他們當然能懂,可問題就在於……

這差事,真的能接嗎?

皺眉沉吟片刻,周王斟酌著開口,道。

“陛下明鑒,若是為國效力,臣等自然義不容辭,但是,朝中輿情叵測,臣等若安分守己,則朝臣恐攻訐臣等於國無用,若安撫一方,則朝臣恐攻訐臣等邀買人心,居心不軌。”

“臣等並非不願出力,實則是兩相為難,只能兩害相權,只替陛下牧守一方,時刻待朝廷召喚,不敢有其他所為。”

這話說出來,周王自己都一身冷汗。

因為已經不能說的再明顯了。

他們每個人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自幼錦衣玉食,要什麽有什麽,可唯獨就是不能做事情,地方民政賑災,他們不是不願意參與其中,甚至於,他們非常願意做些事情。

畢竟,如果有的選,誰又願意一輩子賦閑在家,毫無作為呢?

但是,不行!

靖難之役的教訓太深了,所以,作為燕藩一脈,對於其他藩王的防備,是滲進骨子裏的。

哪怕現在天子說的多麽情真意切,可要讓他們相信,朝廷對他們撤去了防備,還是太難了。

眼瞧著周王等人再三推拒,朱祁鈺嘆了口氣,神色之間,隱隱透著幾分失望,道。

“既是如此,那朕也不勉強叔祖了,叔祖不願親自參與到賑災當中,那換個法子也可。”

周王等人心底有些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