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真誠是必殺技(第2/3頁)

要知道,即便是周王這樣素有賢名的藩王,他的賢名,也是體現在約束王府,不胡亂侵擾百姓而已,像是施粥賑災這樣的‘賢名’,他同樣是沾也不敢沾的。

能賑災的只有朝廷,百姓能夠感激涕零的,也只有朝廷。

所以,周王等人寧願繞一大圈,將錢糧輸送國庫,也不願自己去做好事。

這並不是所謂的膽小怕事,恰恰相反,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正因如此,朱祁鈺的話說的越‘誠摯’,周王等人越會覺得,這是朱祁鈺對他們起了疑心,在諸般試探。

如此一來,出些錢糧打消皇帝的猜忌,自然對他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

只不過,這般道理他們雖懂,可卻不好明著說出來。

但是,朱祁鈺一再佯裝不知,周王等人硬著頭皮,也只能將這話中的意思挑明了。

看著跪在地下的三位藩王,朱祁鈺沉吟著,開口道。

“幾位叔祖請起。”

於是,便有內侍上前,將幾位老王爺扶起來,待得他們重新坐定之後,朱祁鈺方繼續道。

“朕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是,諸位叔祖放心,朕說這番話,並非是不信任你們,更不是為了試探,而是真心實意的希望,各地藩王能夠替朝廷分擔幾分。”

和剛剛的誠懇不同,這番話朱祁鈺同樣說的很認真,並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但是,即便如此,周王等人卻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言,朝堂之上,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什麽信什麽。

這種時候,沉默才是最好的應對。

見此狀況,朱祁鈺也有些無奈,思索了片刻,他拿起手邊剛剛被送回來的奏疏,道。

“這份奏疏諸位叔祖都看過了,想來,最近一段時間,京中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的,即便沒有這份奏疏,禮部想要改革宗藩的消息,諸位叔祖也應該知道的差不多了。”

“這件事情,除了剛剛朕給你們看的這份密奏,禮部其實已經多次面呈於朕,商議諸多細節,其中大致的內容,你們也看到了……”

“所謂重宗學,設科選,制拜掃,革冗職,嚴保勘,立憂制,慎婚姻,嚴刑罰,定宗祿,所涉繁多,但是其意唯一,即縮減宗親待遇,另開四民之業。”

“其中措施,尚未議定,權且不論,但是諸位叔祖需知,禮部之所以有此奏議,實因我大明宗室生齒日繁,朝廷財力供養難給,低階宗室生活艱難,再加上……”

話至此處,朱祁鈺話頭停了停,瞟了一眼旁邊的伊王,果不其然,這位老王爺立刻就心虛的低下了頭。

“再加上有些藩王,郡王擾民犯罪,已成一害,不僅難以藩屏社稷,反倒成了百姓口中的惡霸。”

“至於朝廷每年收到的彈劾,更是多不勝數,如今我大明的藩王,在許多官員的私下議論當中,已是成了社稷國家的拖累……”

這話不可謂不直白,盡管知道是事實,但是,被當面這麽說,幾位藩王的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尤其是周王和魯王兩個老資格的藩王,臉色早已經黑了下來,要不是對他們說這番話的是天子,只怕早就已經拍案而起。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二人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陛下……”

然而,他們剛剛說了兩個字,朱祁鈺就擡手制止了他們,道。

“朕當然知道,這些人所說,並不全是實情,這天下是朱家的,自然要咱們自家人來鎮守,才是最放心的。”

這話算是安撫,勉強給了周王等人一個台階,讓他們的臉色略微緩和下來。

但是緊接著,朱祁鈺便話鋒一轉,道。

“不過,既然有此議論,終歸還是說明,這中間是有些問題了,當然,朕明白,藩王宗室有如今的狀況,也並非宗室之過。”

這個話題有些敏感,所以,朱祁鈺也只是淺嘗輒止,並沒有深入細說,而是很快轉到了正題上。

“所以,朕思來想去,覺得想要杜絕這些議論,各地藩王,便當負起牧守一方之責,尋常之時,自有府衙縣衙打理各種事務,但是若遇災害,身為一方之王,若是仍舊袖手旁觀,未免有負朝廷之托。”

關於藩王的問題,其實一直是朱祁鈺的一塊心病。

終明一朝,這個問題始終都沒能解決掉,太祖皇帝所設的分藩天下之制,本是為了維系江山社稷,邦寧永固,但是到了最後,卻反而成為了拖垮大明的重要原因。

應該說,大明並非沒有見識卓絕,能夠看到問題之人,也並非沒有改革的勇氣,但是,諸多嘗試,到了最後,證明都是失敗的。

乃至於這一次的宗藩改革,雖然是朱祁鈺在一手主導,但是,他很清楚的一點是,以現在提出來的所有辦法,事實上都不能真正的解決宗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