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陛辭(第2/3頁)

果不其然,略停了停,天子的面色變得嚴肅起來,道。

“慶王和韓王不必擔心,但是,秦,晉,沈,肅四王,就需要杜卿你來想法子了。”

“藩王屏護社稷,乃是天家宗親,不可動輒移藩換地。”

“但是,邊境邊軍,戰力孱弱,長此以往,我大明必日漸頹敗,故而,邊境軍屯,乃是整飭軍屯的重中之重。”

“此番出京之後,你可先往大同,同代王叔相見,朕已經讓岷王叔祖給代王叔去信,論對於邊境軍屯的了解,代王叔是能幫得上忙的,另外,金尚書那邊,你也要去見一見,邊境情況畢竟錯綜復雜,金尚書手中有便宜行事的密旨,若需幫忙,可以向他求助。”

杜寧輕輕吐了一口氣,從天子的這番口氣當中,明顯感受到了局勢的緊迫。

整飭軍屯之所以難就難在,絕不能一刀切。

既要為朝廷收回被侵占的軍屯,同時,又要保證地方的穩定,還要保證天家宗親的和睦。

天子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藩王屏護社稷,不能動輒移藩換地。

言下之意,已經有一個慶王要遷徙到內地了,那麽,其他的塞王,就不能再繼續用內遷的法子了。

不然的話,很容易落下口實,成為宗室們反彈的武器,真鬧起來,對於朝廷的聲譽,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所以這就意味著,只能杜寧自己來想辦法。

四個藩王,而且有兩個是老牌藩王,在不能掀桌子的情況下,要同時兼顧方方面面,把事情做的漂亮。

杜寧不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他早已經料到此次出京,面臨的局勢,必定會無比棘手,但是也沒有想到,會惡劣到這種地步……

“怎麽,怕了?”

看著杜寧緊皺眉頭的樣子,朱祁鈺挑了挑眉,聲音卻平靜的很。

“臣不敢!”

一語驚醒夢中人,杜寧又不是沒有絲毫政治敏感度的傻子,這種時候怎麽著也不能承認自己心有懼意。

不然的話,未戰先怯,別說是再往上走了,吏部的調令會不會收回都不一定。

“陛下放心,整飭軍屯乃是朝廷大政,為社稷黎民安定,邊境軍力強盛,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朝廷混跡了這麽多年,表忠心的話,杜寧可算是張口就來。

但是,聽了他的這番話,朱祁鈺卻搖了搖頭,道。

“既然如此,杜卿打算怎麽做呢?”

這……

杜寧有些窘迫,忠心可以表,但是,要說具體的辦法,那必定是要謹慎謹慎再謹慎的。

感受到天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杜寧忽然覺得底下的墩子有些燙屁股。

與此同時,他也更深切的感受到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在其位則當其政。

杜寧在朝多年,和天子單獨奏對也有好幾次,但是,這次分外不同。

往常的時候,天子對待他的態度,雖然溫和,可絕不會帶著他入殿之後得到的若有若無的尊重。

然而這種尊重,相伴而來的,卻是他更能感受到天子帶來的壓力。

以前他在天子面前,很少會有這種坐而論道的待遇,但是,他也鮮少見到,天子此刻直截了當的詢問時,平淡的語氣中透著的沉重威勢。

這就是天子和其他的重臣們,日常的奏對場景嗎?

杜寧的額頭上隱隱滲出一絲汗意,他終於意識到,陳循對他說,他距離真正的重臣,還差的很遠,到底是什麽意思。

如今的他,官位或許已經夠了,但是,無論是膽魄,政治眼光,還是定力,都遠遠不夠。

不過,杜寧也同樣明白,這個時候,更不能一言不發,不然的話,在天子心中留下無能的印象,之後再想改變,可就難了。

深吸了一口氣,杜寧開口道。

“陛下,臣……”

然而,他甫一開口,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陡然一輕。

與此同時,身旁內侍適時奉上一盞溫熱的茶水,天子溫和的聲音響起,道。

“杜卿不必著急,喝口茶潤潤嗓子,朕知此事繁難,杜卿只需說自己的想法便是,對錯無妨。”

杜寧心有所感,微微擡頭望著天子,卻見天子年輕的面容上,帶著安撫的笑意,望之而令人平靜。

心中嘆了口氣,杜寧恭敬的站了起來,從內侍手中接過茶水,飲了一口,又還了回去。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坐下,而是就這麽微微躬身站著。

但是,也同樣沒有繼續著急開口,而是在心中梳理自己的思路。

上首的天子也沒有催他,直到小半盞茶之後,杜寧方拱手開口,道。

“陛下,臣以為,欲令這幾個王府配合,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懾之以威,誘之以利,根據各府的情況不同,因地制宜,逐個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