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任弘(第2/3頁)

但是,再次回到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他心中的酸澀仍舊難以抑制。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激蕩之意,任弘跪倒在地,開口道。

“回陛下,家祖罪犯欺君,實為咎由自取,承蒙陛下仁慈,寬恕太祖母恩養天年,草民感激涕零。”

朱祁鈺端詳著眼前的少年人,片刻之後,他口氣中帶著一絲感慨,輕聲道。

“咎由自取?”

“是啊,任禮起於微末,本為一區區燕山戍卒,歷百戰而得功勛,成世襲之侯府,卻因一時貪念,侵吞軍屯,截殺使團,結黨營私,謀刺重臣,說是咎由自取,倒也恰如其分。”

“可你呢?”

口氣微停,朱祁鈺的目光落在任弘的身上,話鋒一轉,問道。

“你身為侯府長孫,本該有大好前程,可如今,隨著你祖父一念之差,家族敗落,前程盡斷,你心中可有怨恨?”

這話問的輕描淡寫,但是,任弘的額頭上,卻冒出了絲絲的汗珠。

他並不知道,天子叫他過來,到底是何用意,可無論如何,這話並不好答。

應是肯定不能應的,但是不應,卻也需要有好的理由。

躊躇片刻,任弘答道。

“回稟陛下,草民乃是任氏長孫,一門榮辱皆是命定,出身於侯府,是草民的幸運,但草民亦知,此乃祖父之功,並非草民之功,享此榮華富貴,並非應得。”

“任氏一族,既因祖父之功得蒙勛賞,受百姓供奉,那麽,祖父有罪,任氏一族,自也難辭其咎。”

“所謂大好前程,本是因祖父而來,亦因祖父一念至此而失,得來失去,皆非草民可以左右,故此,草民唯有坦然接受。”

聞聽此言,朱祁鈺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人,心中倒是多了幾分贊許。

他這次過來,並沒有給任弘準備的時間,所以,面對這樣的問題,他要麽是發自肺腑之言。

要麽,便是天才過人,能夠短時間內,組織出如此完美的答案。

無論是哪一種,對於朱祁鈺來說,都是值得贊許的。

當然,從剛剛和任弘的接觸來看,他更偏向於前者。

這個孩子,是個堅毅明理的君子!

目光閃動著,朱祁鈺開口道。

“世間之事,本就難如人意,你說的不錯,所謂前程,需要自己去搏,父祖蔭蔽,是朝廷恩賜,若得之是好事,若不可得,亦是命數。”

“常懷君子之心,天無絕人之路,任禮雖罪大惡極,但是,他已經付出了代價,你任氏一族亦受牽連,此事便算是一筆勾銷。”

“朕今日喚你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交給你……”

話說到這,朱祁鈺卻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任弘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真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心頭砰砰的跳著,叩首道。

“草民聽憑陛下吩咐,萬死不辭!”

於是,很快他的面前,多了一枚小巧的令牌。

任弘也是有見識的人,很快就辨認出來,這是錦衣衛鎮撫使的身份令牌,與此同時,天子的聲音也再度響起。

“朕要交給你的這件事,需要你跋涉千裏,憑著這枚令牌,你可以得到錦衣衛的幫助,但是,朝廷在籍的名冊當中,不會有你的名字,雖對社稷有功,可卻危險萬分,你可願意?”

天子的口氣平靜,但是,任弘自然能聽得出來,其中蘊含的風險,天子不說是什麽事,便是留了後路。

他雖然只是一個世家公子,但是也清楚,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時候還有拒絕的余地,但是一旦知道了,就只能一條路往前沖。

而且,天子雖然沒有說具體是什麽事,但是,光從面前的這枚令牌,以及天子的口氣,也可猜測出幾分。

錦衣衛負責偵緝巡查,其職責很多都是不能擺到台面上來的東西,天子既然說需要他遠赴千裏,那麽說明,他要負責的,很有可能是需要偵緝情報,調查案件,甚至有可能發生武力沖突的事情。

更何況,天子特意強調了,朝廷不會有他的名字,可見此事的隱秘與危險。

內心當中閃過一絲掙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重重的叩首在地,聲音堅定。

“願為陛下效死!”

見此狀況,朱祁鈺點了點頭,但是,卻並沒有繼續多說,只是道。

“朕剛剛說了,此事兇險萬分,而且即便辦成了,你也不能有名有姓,所以,朕不勉強你。”

“一個晚上的時間,你可以回去跟你太祖母好好商量,明日清晨,舒良會在城門外等你。”

“該做什麽,怎麽做,他到時候會告訴你……”

說罷,朱祁鈺並不給任弘多說話的機會,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