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老師不好當(第2/3頁)

從這個角度來說,朝堂大臣們心裏都有杆秤,要說天子顧全大局,事事以國家社稷為重是真的,但是,要說天子真的是一個恪守禮法,首推德行的皇帝,恐怕要小小的打個問號。

陳循顯然是看出了杜寧的想法,於是,進一步解釋道。

“宗謐,莫要被朝廷上各種流言迷了眼,很多事情,要用心去判斷,你仔細想想,在過往發生的諸多事情當中,被處置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心術不正,囿於權謀,所做所謀之事,皆出於私利,而於朝廷無一絲益處之人?”

“相反的,朝廷之上,能持正心,為大局之人,即便和天子立場有別,甚至屢屢冒犯,陛下又可曾下過狠手?”

杜寧冷靜下來,仔細的想了想著一年多以來發生的事情,發現,自己的確找不到什麽理由,來反駁老師的話。

天子登基的這一年多,發生了諸多大事,流放,斬殺,罷黜了很多人,但是,這些懲處有輕有重。

懲處重的,諸如羅通,倒賣軍械,煽動扣闕,王驥,裹足不前,挾寇自重,張軏,為伏殺喜寧,不惜出賣邊境布防……這些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天子在對待這些人的時候,鐵面無情,無論是文臣武將,勛貴世家,還是有戰功爵位,無論在朝勢力多大,多少人說情,他老人家都絲毫不肯通融。

但是,諸如薛瑄,一力主張迎回太上皇,甚至不惜當朝自承其罪,天子也僅是讓其歸鄉,再如彭時,商輅等人,在朝堂上彈劾京察,明擺著阻攔天子施政,天子也僅是貶斥出京,並沒有下什麽太重的手。

如果說,僅僅是看和天子是不是一邊的,或者說所做的事情,是否符合天子的心意的話,那麽,顯然這些人的下場,就不會是這樣了。

看著杜寧若有所思的神色,陳循便知他已然想通了這些,於是繼續道。

“宗謐,你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才學,能力,人脈資源皆已足夠,但是,若要跨越這最後一步,尚需你自己能夠勘透這一道朝堂上真正的道理。”

“說句僭越的話,吾等七卿,雖非宰輔,但卻當有宰輔之心胸,到了如此地步,需以朝廷大局為重,一城一地一事一物之得失,固然要爭,但若仍僅僅將此放在眼中,則落了下乘,屬實德不配位。”

“能取而不取,需讓則能讓,方是真正的為政之道,能做到這一點,也才能真正踏入七卿的行列,你可明白?”

事實上,如果要是俞士悅在此處,他必定立刻就能反應的過來,陳循此刻所說的話,和於謙所說的簡直如出一轍。

所謂持正身,立正言,行正事,走正途!

秉心若直,無論立場,天子皆可寬宥容忍,其意若私,縱有萬般手段,亦難逃天子掌心。

但是,這個道理如今在杜寧聽來,卻依舊有些模模糊糊,他最多也就只能理解到……

“老師的意思是,讓學生做好當下的事,做好該做的事,不要過分追求宦途進階,戒急用忍,萬事以朝廷為重,然後靜待機會?”

這麽說倒也沒錯,但是……

陳循嘆了口氣,聽這番話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弟子,還是沒能真正領會他所說的真意。

所以說,有些東西,並不是教能夠教的會的,不過,好在杜寧還年輕,以後慢慢能夠理解,倒也不晚。

一念至此,陳循輕輕點了點頭,不再說這些聽起來有些空泛的話,而是轉回到了具體的事務上,開口道。

“翰林院掌事一職,老夫還是那句話,不必去爭,但是,也不能不爭,王九臯既然接下了這個差事,那麽,便要應對後果。”

“天子雖給了他這個差事,但是,殿試一事卻還沒有結束,這燙手的山芋,到底是被他吞下填飽肚子,還是燙出一嘴的泡,尚未可知。”

“而這件事情的關鍵,就在於……”

杜寧終於理清了思路,眯了眯眼睛,接口道。

“蕭學士!”

應該說,陳循的提點還是有用的。

在壓下浮躁的心境之後,杜寧冷靜下來,立刻便關注到了重點。

“老師,蕭學士的那份自絕書,當中到底寫了什麽?”

今日在殿上,舒良直接將蕭镃留下的自絕書呈送到了天子的案頭,所以,直到現在,即便是負責調查的大理寺和都察院,都是不清楚這份自絕書中到底寫了什麽的。

雖然說,這份自絕書當中的內容,未必就能作為鐵證,但是,它絕對是一個良好的突破口。

畢竟,事到如今,殿試背後的內幕究竟如何,可能只有真正參與其中的蕭镃和江淵心裏是最清楚的。

而如果說,蕭镃這次割脈,並非是自己作秀,而是真的不堪受辱,一意求死的話,那麽,他的這份自絕書中,一定會透露出一些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