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江閣老的神奇體質(第2/3頁)

“況此子策論當中,多有阿諛之詞,少有務實之言,足可見其人既無治國之才,亦無風骨之德,此等樣人,要之何用?”

這番話天子說的認真,但是,底下的大臣聽著卻一陣無奈。

因為,這完全就是在強詞奪理。

誠然,程宗的這份卷子可能有些兩頭討巧的意味,但是,追求聖賢之道,求道,求德,求功,從道理上來講,也不能說錯。

只不過,這種境界自古以來,沒有人能夠達到而已,但是這不妨礙在文章當中,當做聖君的典範來說明。

所以,要說程宗的這份卷子有些空談,或許不錯,但是,要說從中看得出來他沒有治國之才和風骨之德,就實在是讓人難以認同了。

要知道,天子這次出的題目,其實本來就有些怪。

道,德,功,得其一便可稱聖賢,這不錯,但是,要讓為涉官場的普通士子來判斷孰優孰劣,孰易熟難,明顯就超出了他們能力範圍,甚至就連朝堂上的大佬們,也未必敢輕易下結論。

或者說,即便是他們心中有這樣的想法,也未必敢在殿試這樣重要的場合下寫出來,有些時候,鋒芒畢露不如和光同塵,這是官場上長久不變的道理。

因此實際上,在這次收上來的卷子當中,至少有一半左右的人,都是像程宗這樣保守含糊的答法,若按天子這個說法,那麽這次的科考,起碼要黜落掉一半的人了。

然而,就在江淵想要繼續開口的時候,他卻發現,身後有人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轉頭一看,正是內閣的另一個大臣張敏,對著他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於是,江淵頓時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和天子爭辯,根本毫無意義!

程宗的這份卷子,實話實說寫的並不算極其出色,只不過沾了“評分標準”的光,所以被列在了榜首。

而目前的狀況很顯然,天子對這種兩頭不得罪的卷子十分反感,而且更重要的是,事已至此,程宗的命運其實已經注定了。

即便是經過爭取,天子收回了成命,重新錄了程宗,可在天子這裏掛了名號,以後又能有什麽好日子過,更不要提,如今執掌吏部的,是王文那個老家夥。

等半年之後進士觀政結束選官之時,天子隨便吩咐一句,程宗就會被打發到不知道什麽犄角旮旯裏,再也不見天日。

說白了,他們就算現在能替程宗爭取,可終究不可能事事處處都替他做好,所以,從天子出口給程宗下定論的那一刻,無論他最終是否榜上有名,他的仕途都已經走到終點了。

除非他能夠像於謙一樣,立下不世之功,讓朝廷不得不賞,或者想薛瑄一樣,在士林中久有清名,改變天子對他的認知,但是這兩條路,無論哪一條,都不是常人可以走的通了。

於是,輕嘆一聲,江淵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什麽,隨後,張敏跟著出來,道。

“陛下,程宗的卷子,或許的確有不當之處,但是,畢竟並沒有犯什麽忌諱,若因其文章寫的不好,便斷定此人德行有缺,恐有損朝廷取士公平,故臣鬥膽,請陛下恩寬,賜程宗同進士出身,也好令天下士子稍安其心,同沐皇恩。”

同進士出身,便是三甲了!

張敏的言下之意便是,陛下您要是真不滿意,哪怕把這個人排到最後一名呢,好歹也別黜落,不然的話,不好收場。

聞聽此言,朱祁鈺也有些猶豫。

剛剛黜落程宗,他是有些沖動的,當然,並不是說不能做,天子想要黜落一個士子,還是輕輕松松的事。

只不過,他黜落程宗的真實理由沒法說,擺出來的理由,又的確有些說服力不足。

張敏所說的話,雖然是在替程宗求情,但是的確也不無道理。

單憑一份卷子,斷定一個人德行有缺,的確有些武斷。

躊躇了片刻,朱祁鈺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低下頭將剩下的卷子翻開,粗粗的都看了一遍,心中頓時有了底。

再擡起頭,他的臉色已然沉了下來,開口道。

“原來,諸卿之所以給程宗求情,是因為這些言論,並不只是出自程宗之口,而是出自諸卿之口吧?”

見到天子的臉色如此,蕭镃頓時心中一陣叫苦,連忙下拜道。

“臣等才學不足,未能體察聖心,請陛下恕罪。”

殿試的讀卷官,是個好幹的活,但也是個難幹的活。

好幹在於,這向來是做熟了的事,品評試卷這種事情,對於都是進士出身的老大人們來講,毫無難度,但是,卻可以擴大人脈,有種種好處。

至於難幹,那就如現在一般。

殿試主考策論,說白了,考的是治國方略,但是這種東西,向來是各執一詞,難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