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我還能再水,啊不,分析一章

夜已漸深,成國公府的書房卻燈火通明。

燭火搖曳下,朱儀坐在桌案旁,緊緊的盯著擺在眼前的奏疏。

盡管這奏疏本就是他寫的,所有的內容皆爛熟於心,但是他仍舊仔仔細細的將奏疏讀了一遍又一遍,最終,目光再次落在了胡濙最後的聯名上頭。

只不過,這一次,他已經反應過來,是哪裏不對了!

在這份奏疏當中,他一共提了兩件事,其一是請早定太子出閣之期,正東宮儲位,其二是組建幼軍,負責東宮巡守防務,教習儲君武事。

然而,從頭到尾,胡濙的重點,始終都放在東宮出閣這件事上,對於幼軍一事,他甚至提都沒提。

當時看完了奏疏,胡濙看似對他有所責問,但是實際上,如今朱儀細細想來,那好似更像是在走過場。

也就沒說兩句話,老嶽父就妥協了,這可不像是他老人家的性格。

而且,更古怪的是,關於幼軍一事,雖然胡濙提都沒提,但是,在這本同時上奏了兩件事的奏疏上,他居然就這麽聯名了。

只字不提,但卻願意聯名,這意味著什麽?

昏黃的燭光下,朱儀緊緊的皺著眉頭,思緒越來越發散。

他忽然升起一個疑問,自己現在所做的這些事,這位在朝堂沉浮多年的老嶽丈,是真的絲毫都沒有察覺嗎?

回想起這段日子以來,固然是他在有意無意的躲著胡濙,但是,反過來說,胡濙似乎也在有意無意的避著他。

最明顯的證據,就是自從那次他出宮之後的深談之後,胡濙就很少再親自到成國公府來了。

要知道,如今兩家乃是通家之好,兩家府邸又離得近,往常的時候,他老人家可是時不時的,就會過來探望自家女兒。

但是,近段時間以來,他老人家來的已經很少了,即便是來了,也不像往常一樣直奔內院,而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外院,然後等著自家女兒出來相迎。

朱儀原本以為,是因為他答應了朱佶和英國公府的親事,所以,胡濙要做出避嫌的姿態。

但是,仔細想來,卻非如此。

胡濙對小女兒的寵愛,是京城內外都皆知的,既然他將自家女兒嫁給了朱儀,那麽兩家無論如何都是分割不開的。

何況,還是那句話,以胡濙如今的地位,他原本就不必在意這些,以他的‘功績’,只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天家是不會把他怎麽樣的。

坐在遠處,朱儀愣了片刻,身子忽然便僵了一下。

提起胡濙這段時間來到成國公府的種種‘客氣’舉動,讓他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他老人家毫不避諱的到成國公府來,恰恰正是那一日,他因王家女之事和天子‘鬧翻’,然後失魂落魄的走出皇城。

他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那天晚上,他幾乎是竹筒倒豆子的將自己和天子奏對的所有詳情,都對胡濙說了個清清楚楚。

到現在朱儀都還記得,胡濙那天言之鑿鑿的告訴他,天子對他必有安排,而且臨走之時,還特意囑咐他晨起出發,路途緩行。

朱儀正是照著胡濙所說做的,果不其然,在城外的驛站當中,就遇到了早已經等待著的舒良。

時至今日,朱儀依然能夠確認,自己和舒良的那次見面,不會被泄露出去。

一則他去為父親扶靈,帶去的都是府中多年的人手,二則那日他是單獨上的閣樓,即便是跟著他一同去的人,也不知道他見了誰。

但是,如今再回想起當時老嶽父那篤定的神色,朱儀幾乎能夠確信,即便他老人家並沒有什麽證據,但是心中必然已經有了猜測。

有些事情,其實就差著一層窗戶紙。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先入為主的認為,成國公府已經徹底和天子鬧翻了,而且因為爵位遲遲不定,所以名下的田宅仆役都紛紛受了欺負,所以不得已,才跟英國公府聯手的這種現狀。

就憑朱儀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其實並非毫無可疑之處。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所有正面和天子對抗的事情,成國公府最多只是敲敲邊鼓,實質上的幫助,其實一點沒有。

無論是英國公府還是其他人,都將此歸結為成國公府如今自身難保,不敢冒險,但是,真正的原因只有朱儀自己才知道。

除此之外,朱儀做的很多事情,看似是對太上皇有好處的,但是實際上,到了最後總會莫名其妙的變成天子漁翁得利。

盡管對於這種反被天子謀算的局面,張輗等人基本已經習慣了,但是,若是細究起來,便能發現,其中多多少少存著朱儀有意無意的引導。

這些事情,因為張輗等人先入為主的覺得,朱儀肯定是和他們一邊的,所以並沒有過多糾結,畢竟他們自己也各有私心,真的細究起來,就變成了純純的內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