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長公主的無奈

端坐在重華殿的禦座上,朱祁鎮長長的吐了口氣,不知為何,這種往常早已經做慣了的事,他今日竟有些緊張。

擡頭看了看時辰,眼瞧著外頭一直沒有動靜,朱祁鎮心中有些煩躁,想要找人開口問問。

但是,就在此刻,殿外忽而傳來一陣響動,朱祁鎮連忙坐直了身子,端正儀態。

殿門被緩緩推開,晨光透過殿門照耀在一塵不染的地上,朱祁鎮擡頭望去。

當先一人,身著蟒衣,面白無須,正是如今天子身邊的隨侍太監,司禮監秉筆懷恩!

然而,還未等他臉上露出笑容,身子便僵在了原地。

因為,懷恩在跨進殿門之後,略一側身,身後空空如也,絲毫沒有天子的身影。

目光下移,一個穿著大紅過肩蟠龍袍的小娃娃,小臉繃得緊緊的,邁著小短腿像模像樣的走到懷恩前頭,然後在殿中跪倒。

“兒臣朱見深,給父皇請安。”

……

長公主府。

雖然說是讓駙馬即刻起行,但是,畢竟薛桓並沒有犯錯,讓他去南京協理軍務算是朝廷的正常派遣,並不是申斥責罰,何況,駙馬還‘生著病’。

所以,朝廷倒也不至於真的不近人情到逼著駙馬立刻出發,只是客氣的派了人到公主府上說,駙馬的官牒官印等物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不錯,自從昨日駙馬在長公主府‘偶感風寒’之後,就一直留在長公主府中,並沒有出門。

因此,朝廷送信的官員,自然是直接遞了帖子到了長公主府。

將人客客氣氣的送走,長公主府的姑姑方回轉到了花廳當中,稟報道。

“殿下,人已走了。”

常德長公主此刻穿著一身輕便的襖裙,斜倚在榻上,清麗的臉上,卻帶著掩不住的愁色。

她瞥了一眼管事姑姑遞上來的拜帖,嘆了口氣,問道。

“駙馬呢?還在鬧脾氣嗎?”

“是,從昨日到現在,送到門外的膳食都是原封不動的拿走,婢子們也被堵在門外不讓進去。”

提起此事,這位管事姑姑的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要知道,她是隨著長公主出嫁的宮中老人,不說自小看著常德長公主長大,但也是金尊玉貴的將公主伺候著。

相較之下,薛桓雖然是世家勛貴出身,但是,在長公主面前,自然還是身份低上不少。

眼瞧著這薛桓竟然敢在公主府鬧脾氣,這位管事的姑姑心中不滿之意早就快按不住了。

要不是常德長公主壓著,她早就撤了這不識好歹的駙馬膳食,餓上三天,看他還敢給長公主臉色看。

當然,這番話叫她說,是不敢的。

畢竟,常德長公主和薛桓雖然是宮中聖母指的婚,但是,到底也是當初常德長公主自己點了頭的,兩人成親之後,不說是如膠似漆,可也是琴瑟和鳴,管事姑姑才不會這麽沒眼力見,多嘴多舌,只是,口氣中的一抹小小怨氣,卻是掩不住的。

常德長公主自然聽了出來,幽幽的嘆了口氣,她開口道。

“姑姑,你不要怨他,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可是……唉,算了,這拜帖既送來了,便是在催著駙馬起行了……對了,宮裏頭可有消息了?”

這倒也不是常德長公主在替薛桓辯解,而是,這一次她的確做的有些過分。

昨日,薛桓得了旨意,特意從駙馬府跑過來,要跟她一同進宮。

常德長公主原就打算攔著他,不讓他再摻和這档子事兒,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跟他細說。

這一回,剛好趁此機會,夫妻二人談了許久,但是,讓常德長公主失望的是,不管她怎麽說,薛桓都不肯放棄抽身。

於是,一番道理講不通之後,常德長公主一狠心,索性便命人將薛桓鎖了起來,然後派人去宮裏送消息,直接就說駙馬病了。

然後她自己一個人,備了長公主儀駕,去了南宮當中,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表態。

但是,後果就是,從昨天到今天,薛桓都將門反鎖了起來,誰叫也不開。

看著眉頭緊皺的長公主,管事的姑姑也嘆了口氣,道。

“回殿下,今日晨起,宮中傳來消息,說是陛下派了懷恩公公去慈寧宮宣旨,命太子殿下代陛下前往南宮問安。”

話至此處,那姑姑似乎也有些猶豫,躊躇片刻,才在常德長公主催促的眼神當中繼續道。

“不過,太上皇當時的臉色似乎很差,沒跟太子殿下說兩句話便離開了重華殿,據說,殿下離開南宮的時候,臉色也不怎麽好。”

常德長公主聽完之後,同樣也是一聲嘆息,道。

“果然,他還是這麽任性,罷了,上回我去母後宮裏的時候,聽深哥兒身邊的宮女說,他最近喜歡各種珠子,你去將我那顆夜明珠取來,明天給深哥兒送過去,也算我這個做姑姑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