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真相

武英殿中,雖然一幹老大人都貌似目不斜視,但是實際上,耳朵都豎的直直的,就等著聽於謙怎麽說。

結果,卻等來了這個,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但是與此同時,他們也對這件事情的水有多深,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按理來說,在場皆是重臣,到了他們這等身份地位,不能知曉的機密已經不多了。

而且,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要求單獨奏對,其實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於謙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依然這麽做,只能說明,這件事情的背後,的確藏著不能公之於眾的真相。

在朝堂之上混跡,首先要保持對一切細微之處的敏感度,其次,就是不要有太旺盛的好奇心。

這二者看似沖突,但是,只有拿捏好這中間的分寸,才能長久在朝堂上屹立不倒。

因此,在聽到於謙這番話的時候,在場諸人便對視了一眼,隨後,陳鎰便上前道。

“陛下,既然如此,臣等就先告退了。”

其他的一幹大臣聞聽此言,也跟著上前想要開口告退。

於謙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一聽就不是小事,能不摻和還是不摻和的好。

但是,也不知是賭氣還是怎麽回事,一向對於謙的話十分采納的天子,這回卻擺了擺手,淡淡的道。

“不必了,在場諸卿皆是國之棟梁,於先生有什麽話,盡可以說便是,不用藏著掖著的。”

於謙明顯愣了愣,一時躊躇沒有說話。

見此狀況,天子的臉色微冷,但是,卻絲毫改變主意的意思都沒有,只是靜靜的望著於謙。

半晌,於謙神色復雜的嘆了口氣,瞥了一眼在場的其他大臣,終於是道。

“陛下容稟,關於寧遠侯一案,臣已有所得,雖仍不確鑿,但也並非如陛下所想,嚴重到需對甘肅大動幹戈的程度。”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臉上皆是掠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神色,今天於謙種種的反常舉動,早就讓他們猜到,這位於尚書,恐怕是掌握著什麽,其他人都不清楚的狀況。

眼瞧著於謙開口,天子的臉色略有緩和,道。

“既然如此,那於先生便將自己查的情況說一說吧,若真的是朕誤判,那便收回前旨。”

言下之意,如果不說,或者證明不了是誤判,那麽,就真的要撤換整個甘肅的官員了。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但是,不得不說,於謙真的就吃這套!

長長的吐了口氣,於謙道。

“不敢欺瞞陛下,據臣所掌握的情況,若無意外,寧遠侯之所以甘冒此險,便是因為關西七衛!”

這話一出,久在邊鎮的楊洪和範廣二人頓時眉頭一皺,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而金濂更是直接捏緊了手裏的錦衣衛密疏。

但是,畢竟是陳年舊事,另一邊,一直呆在京城的李賢,和相對在兵事上沒那麽了解的陳鎰卻仍舊一頭霧水。

於是,於謙便繼續解釋道。

“關西七衛,乃太宗皇帝所設,背靠肅州,位於瓦剌和西域之間,意在截斷二者之間的聯系。”

“正統八年,關西七衛中的赤斤蒙古衛都督且旺失加向朝廷上疏,請求遷徙部分族人到肅州附近的也洛蔔剌,以躲避戰亂,但是,受到了時任甘肅總兵官的寧遠伯任禮的強烈反對。”

“爾後,且旺失加請求建立寺廟,同樣被任禮以距離肅州過近,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為由反對,當時,奏疏送到朝廷,因為考慮到任禮更加熟悉甘肅的軍情狀況,朝廷並未仔細核查,便允準了任禮的決定。”

“這本是一樁陳年舊事,但是,前番我奉聖命巡查甘肅,卻意外得知了一些內情,以我猜想,任禮便是得知了此事,所以才鋌而走險。”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有眼色的人上來墊個話。

陳總憲看了一眼旁邊的幾個人,好像只有他到現在為止,啥也不知道,於是,他便當仁不讓的問道。

“敢問於少保,是何內情,值得任禮如此冒險?”

“截殺使臣!”

於謙的臉上也浮起一絲怒意,輕輕的吐出幾個字。

顯然,盡管早就已經知道了內情,但是真的提起來的時候,於謙自己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不過,他的這句話也的確像是一顆炮彈,炸響在了眾人的耳邊,就連朱祁鈺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意外之色。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沒有再繼續隱瞞的必要。

在眾人注視下,於謙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來,再度對著天子拱手一禮,於謙道。

“當初臣巡視甘肅,恰逢有虜賊劫掠,被邊軍擒獲,查實身份之後,才知其並非瓦剌之人,而是赤斤蒙古衛之人。”

“跟甘肅總兵王敬溝通之後,臣方知曉,這種事情,已非首次發生,近些年來邊境動蕩,關西七衛在和瓦剌的交戰當中屢屢受挫,便有少數部落轉而向大明百姓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