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我胡濙從不摸魚(第3/3頁)

於謙的這番話,在他面前說了,也就罷了,但是真要是在天子面前說了,那場面可就沒法想象了。

聯想起去年,好像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於謙因冒犯天子而被禁足在府。

雖然當時胡濙不在,但是,看著於謙這副能噎死人的態度,他覺得自己能明白天子當時的心情了。

冷靜,冷靜……

長長的呼了口氣,胡濙總算是壓下了心緒。

好好的想了想,他決定換個方式,問道。

“已經過去的事,老夫不同你辯,你也莫要再提。”

“既然你說要為大明盡力,那老夫問你,當初天子奪你提督大臣之職,你為何不據理力爭?”

“或者,你若願意,明日老夫就上本,舉薦你重掌京營,如何?”

這明顯是帶著氣性的話,但是,於謙卻忽然沉默下來。

是啊,為何呢?

於謙也在問自己,答案其實不必猶疑,早在心中。

因為,於廷益,到底不是聖人,有私心,會驚懼,會軟弱,也同樣,會希望自己能有光明的仕途,能有身後清名,能名垂千古。

不願提督京營,是因為他深恐自己權勢太重,引起天子的不安,是怕後人議論,他有謀反篡位之心。

盡管,當他在看到邊境糜爛之時,就已經決定將兵部握在手中,做一個朝臣們心中的“權臣”。

但是,這和直接手握兵權是兩個概念。

兵部哪怕成了鐵桶一般,只要和京營仍是兩個系統,不直接提督京營,那麽,他和真正的“權臣”就始終隔著一步。

說是掩耳盜鈴也罷,說是分寸拿捏也好,這一步,是如今的於謙,絕不肯跨出去的。

“哼……”

上首一聲冷哼,於謙擡頭,便看到胡濙面帶慍色,淡淡的道。

“怎麽,不說話了?”

“於廷益,於少保,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明白,天子此時讓鎮南王府和靖安伯府結親,為的何曾是別人,正是為了你於廷益的安危!”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胡老大人也就懶得繼續打什麽機鋒了,直截了當的道。

“此次整飭軍屯,牽涉到方方面面,尤其是勛貴和宗室,個個都不是好惹的,那幫渾人,仗著天家血脈,丹書鐵券,能幹出什麽來,誰也說不準。”

“你以為你在邊境遇到的事情,真的都是什麽秘密嗎?不過是因為沒有成功,朝廷為了穩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

“整飭軍屯,僅憑兵部,或者,僅憑朝中那麽些許大臣,能成的了什麽事?真的鬧將起來,你就算渾身是鐵,能打的了幾根釘?”

“沒有可靠的勛貴和宗室支持,怎麽,你是打算辦完這件事情就致仕?還是,幹脆連命都不要了?”

胡老大人越說越生氣,到最後索性站了起來,疾言厲色。

“這件事情背後牽涉的這麽大,本就會引動朝廷動蕩,怎麽,你還要趁此機會掀起文武之爭,或者再搞一次削藩?”

“這就是,你於廷益口口聲聲的為社稷計?”

於謙沒有說話,也不知是胡濙的那一句話觸動到了他,此刻的於謙,明顯神色已經不似方才那麽堅定。

胡濙在廳中來回踱了幾步,總算又恢復了冷靜,伸手一指仍然擱在花廳當中的幾大箱子聘禮,冷冷的道。

“老夫來告訴你,為何天子和鎮南王,都如此著急,連年節都不肯過,就要將婚事操辦好……”

“因為,一旦老岷王有個什麽閃失,小世子至少要守孝三年!”

“三年之後,兩府依舊是秦晉之好,不會有絲毫的阻礙。”

“但是,沒了這樁招搖的婚事昭示你和兩府的親密關系,沒有這次主婚來證明你對勛貴和宗室的善意。”

“你,於廷益,拿什麽來招架,即將到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