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權臣於廷益(第2/3頁)
他低著頭,道:“陛下,他二人如此膽大妄為,臣原不該為他們求情,但是,畢竟他們是臣的子侄,那楊能,更是臣已故的三弟留下的唯一骨血。”
“所以,臣鬥膽,請陛下寬縱他二人之罪,臣願就此讓他二人卸去官職,杜門不出,嚴加管教,臣對自家子弟疏於教導,也自感無顏再掌軍務,請陛下罷去臣的後軍都督府提督京營一職,以警朝臣。”
楊俊的行徑,說小不小,但是說大卻也不大。
有楊洪這麽個戰功赫赫的老子在,這些罪名雖然能讓他受些罪,但是,遠不至於徹底罷官,永不啟用。
更遑論,牽連到楊洪,連他的京營都奪去。
這件事情,楊洪如果有心,以他在軍中的勢力,壓下根本不成問題。
但是他此刻拿出來,並且將這兩份‘自罪書’呈上來,就等同於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鬧。
這些事情若沒人提,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可是,一旦有真正有分量的人,在朝堂上拿出來,可就不是小事了。
楊洪現在,就是自己把刀子遞上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對於這柄奉上來的刀,朱祁鈺的態度,自然是……
“楊侯言重了,楊俊固然犯了大罪,但是楊能不過是包庇,他是一員虎將,於國有功,何至於就此徹底罷免,更不要說,此事楊侯並不知曉,若朕因此一事,而奪楊氏一族殊榮,豈非是非不分,功過不明?”
天子清朗溫和的聲音,在殿中回蕩著。
但是楊洪的心底卻有些發寒,入殿之後,他首次將頭擡了起來,眼中帶著絲絲的懇求。
“陛下,老臣……”
“楊侯不必說了!”
楊洪剛張了張口,他的話就被天子打斷,接著,天子以平靜但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楊俊送交法司處置,至於楊能,暫停一切差事,禁足府中,楊侯好好管教便是,至於楊侯自己的執掌,一切如舊。”
話音落下,一切便成定局。
楊洪有些無力的低下頭,叩首道。
“臣……遵旨。”
他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麽,因為,他了解眼前這位天子,看似溫和實則鋒銳,他老人家下了決心的事情,別人再勸也沒有用。
只不過,走出殿門的時候,這位在戰場上都呼嘯往來的老將,竟險些被門檻給絆倒,令人望之便覺得心中生出嘆息之意……
殿中空了下來,朱祁鈺靠在椅背上,亦是輕輕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楊洪的來意。
楊俊的事情,只是個幌子,楊洪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在接下來即將發生的風波當中及時抽身。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什麽容易就可以脫身的。
即便朱祁鈺是天子,但是,很多事情,也不能就這麽糊弄著過去。
翻手將楊洪的兩本奏疏扣了起來,朱祁鈺手裏多了兩本新的奏疏,這兩本奏疏,一厚一薄,但是落款都是同一個人。
於謙!
厚的那本,名為《請整飭邊鎮軍屯疏》,薄的那本,則名為《請增補兵部郎中疏》。
應該說,單純從名字上來看,明顯前者會給朝堂帶來的震動更加劇烈,但是,朱祁鈺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後面那份薄薄的奏疏上,久久不曾挪開……
“你說什麽?於謙,你瘋了?”
於府,剛剛接受完人生觀洗禮,準備為大明奉獻終生的俞次輔,聽了於謙下一句話,差點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桌子上的茶盞被這番動作震的茶水飛濺,沾濕了俞大人的衣袍,但是他卻毫不在意,緊緊的盯著於謙,問道。
“廷益,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
相對而言,作為始作俑者的於謙,就平靜的多,他甚至有心情揮了揮手,讓一旁侍奉的老仆將桌子收拾幹凈,給俞次輔換上一盞新茶。
然後,方平靜的道。
“仕朝兄放心,我自然清楚此舉意味著什麽。”
“叚寔,洪常,方杲皆是我一手提拔,項文曜素日更是跟我關系頗好,朝中甚至因此,有莫名其妙的流言。”
“如今,我舉薦叚寔,洪常,方杲擔任兵部郎中,又舉薦項文曜調任兵部侍郎,勢必有人會彈劾我結黨營私,公器私用。”
“但是,那又如何呢?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別人彈劾。”
這番話,於謙說的輕描淡寫,仿佛,話中的這個人不是他一樣。
但是,俞士悅卻沒有絲毫被安撫的跡象,反而越發的煩躁。
他緊皺著眉頭,在房中來來回回的走著,張了幾次口,但是最終都把話咽了回去。
於謙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他,一口一口的抿著茶,樣子悠閑的很。
來來回回的轉了幾圈,俞士悅似乎總算是想好了怎麽說,站定在於謙的對面,緊緊皺著眉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