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他說……(第2/3頁)

這樣的一封信,當然會讓朱祁鎮感到高興。

因為,他的手段奏效了!

將信緩緩合上,朱祁鎮的心緒已經徹底平復下來,望著胡濙道。

“勞動胡先生親自跑一趟,朕心中甚是不安,聖母及皇後的信,朕都收到了,請先生替朕回話,說朕十分安好,讓她們不必掛心。”

“另外,務必囑咐皇後,保重身體,好好按太醫的方子服藥,過一會,朕修書兩封,胡先生替朕帶回去。”

“至於任侯,朕身邊尚缺護衛,便讓他先行留下……”

這話說的十分溫和,但是胡濙的心卻是一沉。

因為,太上皇明顯是不打算,就此回去了,不然的話,也不需要他來帶什麽話了。

沉吟片刻,胡濙一臉為難的道。

“太上皇何必如此,萬民臣工,聖母天子,還有皇後娘娘,皆期盼太上皇早日回京,老臣知您心中哀痛土木戰死官軍之意,您在土木堡祭奠之時,宮中天子,亦在奉先殿中,齋戒沐浴,祀眾英靈。”

“太上皇和天子,心意本為殊同,不過一在宣府,一在京師,皆是為國著想,為社稷故,還請太上皇三思,早日跟老臣,啟程回京吧。”

動之以情不行,那就只能曉之以理了。

在胡濙看來,太上皇之所以賭氣留在宣府,不願回京,無非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受到了逼迫,被逼著去土木堡祭奠戰死官軍,覺得天子這是在刻意的羞辱他。

他的這番話,意思就是,天子完全沒有這個意思,祭奠是為了社稷,為了國家,為了安撫黎民百姓。

您瞧,您在土木堡祭奠的時候,天子也在奉先殿陪祭呢,所以,您就別賭氣了。

果不其然,這番話說完,朱祁鎮的臉色更是好看了不少。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他,將目光落在胡濙的身上,朱祁鎮的神色又冷了下來,道。

“說起此事,朕前些日子,剛接到了禮部的儀注,大宗伯主掌禮儀,想必,不會沒有看過吧?”

一時之間,連稱呼都從親近的“胡先生”變成了公事公辦的“大宗伯”。

胡濙當然看過,那儀注的上頭,還有他的簽押呢。

面對這位口氣不善的質詢,胡濙的臉色僵了僵,沒想到,還是沒糊弄過去,但是,他老人家終歸是宦海沉浮多年,侍奉過五代皇帝,什麽場面沒有見過。

只是片刻,胡濙便鎮定下來,嘆了口氣,道。

“陛下,臣看過。”

這番坦蕩的態度,倒叫朱祁鎮有些意外。

不過,也僅是意外而已,迎復儀典這種大事,怎麽可能繞的過胡濙這個禮部尚書?

這本是應有之義,胡濙幹脆的認了,倒省了他一番功夫。

冷笑一聲,朱祁鎮道。

“先生還是回去吧,朕之前說了,在宣府等候聖旨,旨意到達之日,朕方起行。”

面對如此明顯的逐客令,胡濙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

於是,朱祁鎮越發的感到有些生氣,覺得胡濙是在仗著資歷老,無視他的話。

越是這個時候,他對於這種事情,就越感到敏感。

就在朱祁鎮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想要再度出言的時候,卻見胡濙默默的跪了下來,道。

“太上皇,老臣原本,想要等您回了京再說的,但是現在看來,怕是沒有機會了。”

一句話,勾起了朱祁鎮的興趣,讓他止住了話頭,冷眼看著胡濙蒼老的面孔,不知他在耍什麽花招。

胡濙口氣頓了頓,然後恭恭敬敬的在地上三叩首,沒有剛剛任禮那般幹凈利落,虎虎生風。

但是,卻透著一股老人遲暮,悲切寂寥的意味。

直起身子,胡濙再拜,再叩,再拜,再叩……

固執而認真!

三拜九叩,乃最正式的禮節!

他態度恭敬,動作輕緩,一絲不苟,即便是最嚴苛的禮官,在此時此刻,也挑不出一點點的毛病。

氣氛因胡濙緩慢而堅定的動作,漸漸變得肅穆起來。

終於,胡濙擡起了頭,蒼老的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道。

“陛下,老臣還記得,頭一次見到您時,先皇抱著您,坐在龍椅上,他老人家問您,他日為天子,能令天下太平否?您當時器宇軒昂,聲音洪亮,答道,能。”

“先皇再問,有幹國之紀者,敢親總六師,往正其罪乎?答曰,敢!神采英毅,無所疑慮,先皇龍顏大悅,命人取出備用的外袍禦服,披在您的身上,將您放在龍椅上,令左右呼為萬歲。”

“老臣至今都記得,先皇當時驕傲的神情……”

說著說著,胡濙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就像個孩子一樣,道。

“當時,楊士奇還活著,他就站在旁邊,老臣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趕忙附和先皇,說,書稱湯之勇智,武王之聦明,皆本於天生,臣於今信矣!誠聖明宗社靈長之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