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老姜(第2/3頁)

在場的人都是久歷官場之輩,單純從這麽點細節,便大致能夠猜到太上皇的想法。

於是,眾人齊齊看向了舒良。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這位東廠提督,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臉上依舊掛著萬年不變的假笑,右手一招,禮節周到的示意其他幾人先行。

胡濙,任禮,陶瑾,舒良四人,跟著袁彬進了內院,來到太上皇的房外,哈銘在門外等著。

到了門外,袁彬讓眾人等著,然後哈銘再進去通稟。

對於這般繁復的“禮節”,不管是胡濙,任禮,還是陶瑾和舒良,都沒有絲毫的不耐。

既然是來請人的,自然要讓人擺足架子。

哈銘再度出來傳召,眾人才終於真正見到了太上皇。

依舊是一身團龍便袍,但是神色卻透著幾分疲憊和憔悴,坐在案後,挺直著身子,看著他們下拜。

“臣等叩見太上皇!”

相對來說,陶瑾和舒良相對平靜,畢竟,經歷過那般激烈對抗的場面,再見其他時候,都覺得是小場面。

但是,胡濙和任禮就激動的多。

任禮雖然身著戎裝,但是依舊幹凈利落的下跪,道。

“陛下,臣來遲,讓陛下受苦了,自土木一役,臣日夜所念,惟陛下之安危,如今見到陛下安然歸來,實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說罷,任侯爺哐哐在地上三叩首,光聽著就感覺疼。

見此狀況,朱祁鎮也有些意外。

實話實說,他和任禮的關系,並算不得親近,雖然說,任禮跟隨定西候蔣貴擊破阿岱汗,讓他非常高興,賞賜了寧遠伯的爵位,但是,那更多的,也是看著蔣貴的面子。

畢竟,對於當時的朱祁鎮來說,他有更好的選擇,勛貴世家,無論是有底蘊的,還是有戰功的,有資歷的,都隨他挑。

任禮即便是戰功卓著,也並不算特別出挑。

至於其後,任禮又被調遣到各地平叛,在京城的時間很少,更談不上什麽簡在聖心。

因此,如今任禮的這般表現,在讓朱祁鎮感到意外之余,也升起一陣陣的感動。

果然,朝廷當中,還是就忠君之人的!

“任卿不必如此,朕雖深陷迤北,但終歸於朝,過去種種,不必再提,且請起身吧。”

破天荒的,朱祁鎮的口氣變得溫和起來。

於是,任禮再度叩首,起身按劍而立,道。

“陛下放心,臣此來受聖母所托,定護陛下周全,不令宵小之輩再逞兇威。”

說這話,眼神還瞟了一眼旁邊的舒良。

這一下,朱祁鎮更是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待朕日後見到聖母,定當為任卿敘功。”

一時之間,君臣相得,氣氛和樂。

然而,在這般氣氛當中,卻忽然響起一陣努力壓抑的抽泣之聲。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入門之後,拜倒在地,卻一直低頭不語的胡濙老大人。

似乎是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這位大宗伯略略擡起了頭,眾人這才看清,他老人家蒼老的面龐上,早已經是涕淚橫流。

見此狀況,朱祁鎮神情有些躊躇,下意識的伸手道。

“胡先生……”

相比較於任禮,朱祁鎮和胡濙的關系,明顯更親近,情誼也更深厚。

作為先皇留下的五大輔政大臣中,現今唯一還在世的大臣,胡濙對於朱祁鎮來說,是長輩一般的存在。

說一句看著他長大的,絕沒有一點的誇大。

因此,見到胡濙如此,朱祁鎮甚至感覺到有些坐立難安,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好。

所幸,胡濙也不需要他做什麽,老大人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努力的止住眼淚,但是還是帶著幾分抽噎,斷斷續續的道。

“太上皇放心,老臣沒事,只是,時隔一年,老臣再度得見天顏,心中想起當初先皇臨終之時,對老臣的殷殷囑托,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一時情難自抑,冒犯太上皇了。”

提起先皇,朱祁鎮臉上不由浮起一絲慚愧之色,道。

“先生快快請起,時至今日,朕已知錯,當初,朕不該一意孤行,執意北征,結果……是朕辜負了先皇的期望……”

氣氛一時有些黯然,到了這個時候,胡濙才終於止住了抽噎,顫顫巍巍的擡起手,就仿佛一位溫和長者一般,輕輕擺著手,道。

“都過去了,您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說著話,胡濙撐著地,艱難的蹣跚起身,從袖子當中,拿出了幾份書信,道。

“太上皇,老臣此來,帶來了聖母,端靜皇後,還有天子的家信,聖母和端靜皇後,聽聞太上皇到了宣府,都十分高興,每日裏必數次詢問車駕到了何處,她們,都盼著您早日回京團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