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於少保怒斥群臣

感受到殿中沉寂的氣氛,張軏也不由感到有幾分緊張。

事實上,出現這樣的局面,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他是打算好了,將事情鬧大了,先將罪責都推到許彬的頭上,如果不行的話,就翻供說是為了維護太上皇的聲譽。

左右這樁案子,沒有切實的證據。

就算是他和許彬的證詞一致,但是牽涉到了太上皇,僅憑證詞並不能令人完全信服。

到時候,朝廷的選擇只能是低調處理。

因為一旦宣揚開來,各種各樣的流言就會四起,議論太上皇的倒還在其次,張軏相信,這位天子不會在乎。

但是,證據不夠充足,只要稍加推動,民間也會議論天子是不是在故意阻礙太上皇歸朝,從而制造冤案。

如此一來,天子就算還是不在乎,那麽朝中自然會有大臣出面阻止。

比如,一直竭力維持朝局穩定的於謙於少保。

借著朝廷不想鬧大的這個東風,再以自己等人都是遵旨而行為由,同時,再有一幫勛貴搖旗呐喊,多方壓力之下,這樁案子完全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張軏這樣的身份,背後站著那麽多的勛貴之家,要判他死,必須要有過硬且能夠拿得出手的罪名。

但是這件事情,倒是能拿得出手,因為證據不夠充足,恰恰不能算是過硬的罪名。

所以,如果一切順利,張軏是完全可以逃過一劫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沒有想到,天子先是在勛貴們聚眾的時候態度強硬,杖責了十幾家勛貴,讓他們今天都沒有上殿。

而且,竟然還遣人,去瓦剌將袁彬帶了回來。

如此一來,證據確鑿,可就不好辦了!

事到如今,張軏身上剩下的護身符,就只剩下一道,那就是,他們是遵太上皇的旨意而行。

但是這道護身符,到底有幾分效力,卻讓張軏感到十分擔心。

果不其然,很快,朝堂上就安靜下來。

然後便有禦史出列,道。

“陛下,如今案情已明,許彬,蕭維禎,張軏三人,身為朝廷命官,泄露軍機,此乃大罪。”

“雖是為了迎回太上皇,不得已而為之,但是依舊不能寬宥,否則無以慰邊境死傷的將士百姓,臣請陛下,將此三人明正典刑,以警百官。”

聽聞此言,張輗頓時就坐不住了,同樣出列,開口道。

“陛下,使團欺瞞朝廷有罪,臣不敢為其求情,但是泄露軍情一事,卻是受了太上皇之命。”

“太上皇是君,使團是臣,君上有命,為人臣者,不遵乃是抗命,使團遵旨而行,縱有不妥,亦當寬宥,不能以擅自泄露軍機之罪論處。”

這話一出,張輗便感覺到,自己的背後有一道淩厲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他心裏清楚,這肯定是焦敬。

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應該說,張輗並不是在強行詭辯。

在傳統的儒家語境當中,所謂的“君”,除了皇帝之外,還包括太皇太後,皇太後和太上皇。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在所有的正式文書當中,皇太後和太上皇的稱呼,和皇帝一樣,都是“陛下”。

所以太上皇的旨意,嚴格上來說,也算是聖旨。

跟著張輗出列的,還有一部分五軍都督府的官員,紛紛道。

“不錯,陛下,使團縱然有罪,也是擅自欺瞞朝廷之罪,軍情之事,既是奉太上皇詔旨而為,豈可論罪?”

另一邊,焦敬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他早就有所預感,一旦張軏真的出現危險的時候,英國公府一定會不惜犧牲太上皇的名聲,來保全張軏。

但是他沒想到,事情發展的這麽快。

眼瞧著朝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開始討論太上皇,焦敬也終於坐不住了。

使了個眼色,於是,薛恒便出列道。

“陛下,臣以為,此案關系重大,不僅涉及太上皇,更關乎社稷穩定,天家威嚴,一旦宣揚出去,勢必令百姓對皇家有所非議,有動蕩之危,故當慎重對待。”

以往的時候,涉及到這種刑案之事,勛貴武臣們基本上都是高高掛起,倒是文臣這邊吵得不可開交。

結果這回,除了最開始有一個禦史開口,蹦出來的竟然全都是勛戚,不得不說,是難得一見的景象。

但是這種廷鞠之事,始終是文臣的主場。

薛恒剛剛說完,文臣這邊,便有大臣反駁道。

“難不成,因為顧忌到影響,便要諱言輕判嗎?既然知道這件事情宣揚出去,會損傷朝廷威嚴,為何當時在瓦剌,接到太上皇旨意時,不先回稟朝廷,再做決斷,而要擅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