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張輗的把握

花廳當中安靜了下來。

所以說,什麽孝期,什麽約定,都不過是推辭的幌子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朱儀並不想摻和進這麽一攤子事情當中。

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作為勛戚當中的兩大勢力領頭人,相互之間其實是不對付的。

這不單單是兩府的交情問題,更涉及到各自派系的利益聯結問題,雖然說如今成國公府沒落了,但是兩府之間的關系,可並沒有改變。

何況,就如朱儀所說,前些日子,焦敬等人剛剛上門,想要為張軏的事情求成國公府幫忙,被朱儀拒絕。

結果轉頭過了沒兩天,張輗就親自上門,想要兩府結為姻親,這個中的目的,未免太明顯了些。

除此之外,一旦兩府結親,以英國公府如今在朝中的立場,成國公府該如何自處?

還有就是,先前成國公的身後事一直沒有定論的時候,英國公府一直在拉攏成國公府一系的勛貴,這件事情朱儀並非毫無察覺。

如今張輗提出結親,焉知他不是另有所圖?

這諸多問題,若不厘清,這親事是萬萬結不成的。

看著朱儀略顯抗拒的神色,張輗並不意外。

如果說他一開口提親,朱儀就答應了下來,那他才會大失所望。

因為那意味著,朱儀根本就不清楚眼下的局面。

無論是利益交換還是聯結,都要建立在雙方的信息地位對等的情況下。

不然的話,待雙方的合作越來越緊密,裂痕也就會越來越嚴重。

這個時候朱儀的態度越堅決,說明他對於結親會遇到的種種問題,有著清晰的認知。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在朱儀的確像三弟所說的一樣,是個可造之材,至於壞處,則是想要說服他,必然要花上一番工夫。

沉吟片刻,想了想詔獄當中張軏對他的囑咐,張輗決定單刀直入,道。

“既然小公爺這麽說了,那老夫也就開誠布公的說了,咱們兩府皆是靖難勛臣,家父張玉和貴祖朱能,乃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

“到了我兄長和成國公這一代,兄長依舊奮戰沙場,南征北戰,成國公鎮守京城,禮敬清流,文武傳家,雖有老一輩的交情,但是各有志向,不免生分起來。”

朱儀神色微動,卻沒有說話。

這話說的算是委婉,早年間靖難之戰的時候,兩家的確是過命的交情。

但是隨著地位的穩固以及老一輩的逝去,以兩家公府為首,逐漸形成了一批政治勢力,因而不可避免的在權力的爭奪上產生了矛盾。

這才是兩府漸漸疏遠的根本原因。

事實上,京城的勛貴當中,以定國公府為首的那幫降將勛貴,甚少在朝堂當中有過什麽存在感。

多數時候,都是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在相互爭鬥。

而且,這種爭鬥往往緊隨著皇位的更叠而發生轉變。

太宗皇帝晚年數次北征,倚重英國公府,張輔風頭一時無兩。

於是,宣宗陛下登基之後,便借成國公府平定漢王叛亂,成國公府鼎盛之時,一度手掌京營大權,官至太保,邊事軍務凡上奏者,無不允準。

但是即便如此,宣宗彌留之際,卻命英國公張輔為輔政大臣,加太師,重新統領五軍都督府。

說穿了,無非平衡之道而已。

所以實際上,他們兩府的疏遠,既是因為客觀上在權力爭奪上出現了矛盾,也是默契的在迎合皇權。

這個道理,早在很久之前,朱勇就對朱儀說的清清楚楚。

相信,張輔也早對張軏說的明白。

所以,張輗既然見過張軏,他也應該清楚這一點。

可他還是來提親了,這自然是因為……

“小公爺,時移世易了!”

張輗重重的嘆了口氣,開口道。

“你我兩家雖然這些年生分了不少,但是家父和貴祖的情分尚在,到底同出一脈,是太宗陛下潛邸時的老臣。”

“土木一役,成國公和家兄雙雙戰死,勛貴重臣損失慘重,你我兩家雖然境遇不同,但是也相差無幾,反倒是豐國公那些人,借當今天子之勢,步步緊逼。”

“你看那五軍都督府和京營,如今當職的都督和團營統領,不是豐國公的人,就是楊洪範廣之輩。”

說著,張輗擡頭望著朱儀,意味深長的道。

“小公爺,老夫知道你曾想要借選秀之事,送王家姑娘入宮為妃,可是,如今的朝中,已非是永樂仁宣之時,而是景泰年間了!”

朱儀低下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臉色。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不是提前已經做了選擇,他恐怕真的會被這番話說動。

張輗的意思很清楚,時代變了。

從永樂到正統,都是他們這些靖難勛貴的舞台,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兩家,你方唱罷我登場,牢牢的把控著五軍都督府和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