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就是頭鐵

陳懋的舉動,成功的讓朝堂上的爭論暫時停止了下來。

鎮南王一案,經過半個多月的發酵,加上背後有人刻意的推動,早已經在朝野上下,鬧得人盡皆知,可以稱得上是滿朝關注的大案。

但是這樁案子畢竟是宗務。

所以,審理的過程,除了各大宗室列席旁聽之外,知道詳情的就只有參與審理的一應官員。

陳懋此刻將它拎出來,自然是引起了眾多大臣的關注。

立刻有內侍,將陳懋手中的奏本呈送到了禦前。

似乎是怕天子將此事隱下,待得奏本呈上之後,只停了片刻,陳懋便主動開口道。

“陛下,庭審之上,鎮南王對誹謗仁廟之事拒不招供,但是有詩詞為物證,廣通王和陽宗王等人帶來的酒樓夥計為人證,俱可證明,鎮南王確曾誹謗仁廟。”

“其事被前岷王世子朱徽焲撞破之後,鎮南王又欺瞞朝廷,遣人偷竊詩詞,陷害長兄,證據確鑿,實乃罪不可恕,如今鎮南王已被押入宗人府大牢,靜候陛下處置。”

朝堂之上靜了片刻,隨即便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嗡”的一聲議論起來。

在一陣嘈雜的議論聲中,左副都禦使羅通上前,道。

“陛下,此案事關重大,鎮南王身為臣子,不敬君父,是為不忠,身為幼弟,不顧兄弟之情,陷害長兄,是為不悌。”

“天家自有倫序,宗室本當各守本分,此等不忠不悌之輩,實乃宗室敗類,臣請陛下嚴懲此輩,削去王位,幽禁終生,以警宗室!”

就像剛剛突然開始的嘈雜議論一樣,隨著羅通的話音落下,老大人們仿佛被合上了開關一樣,一瞬間又靜了下來。

“……天家自有倫序,宗室本當各守本分……”

他們都不是傻子,就算之前沒意識到的,聽到羅通的這句話,也都隱約明白了些什麽。

什麽是倫序,什麽是本分?

他這些話,真的只是在說岷王府的那對兄弟?

老大人們想通之後,便是一陣心驚肉跳。

這羅通,未免也太大膽了吧!

然而,更大膽的還在後頭。

這次鎮南王一案,主審的是陳懋,協審的除了都察院的羅通之外,還有大理寺的薛瑄。

薛大人是大儒出身,恪守禮法,精擅辯論。

相比較羅通和陳懋,薛大人說話更是直白,上前道。

“陛下,臣以為單是削去王位,不足以警示天下!鎮南王之罪,非誹謗仁廟,陷害長兄而已。”

“我朝以孝悌立國,多年以來,鎮南王明知長兄陳冤難雪,卻坐視長兄被囚鳳陽高墻之內,郁郁而終。”

“其人仍堂而皇之,安居世子之位,以賢明之態示人,令宗室皆稱其賢,此非欺人,更是欺君,欺朝廷,欺天下之偽君子也!”

“如此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大惡似善之輩,天家當引以為戒,將其罪昭告天下,將其子孫同囚鳳陽,世代戍守祖陵贖罪!”

朝堂上鴉雀無聲。

老大人們默默的為薛大人捏了把汗。

這老頭,可真敢說啊!

鎮南王坐視兄長冤死而不管,安居世子位以賢明示人。

這話,怎麽聽都怎麽覺得,是在暗指當今天子。

太上皇如今身陷迤北,時刻有性命之危,然而今上卻指揮打贏了瓦剌一戰,朝野皆稱英主。

這弦外之音,未免也過於明顯了些!

偷偷往上首禦階上看過去,果不其然,天子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文武百官皆是噓聲禁言,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天子的身上。

朱祁鈺掃了一眼剛剛還鬧得歡實的群臣,最終將目光落在薛瑄的身上,淡淡的開口道。

“引以為戒?薛卿是讓誰引以為戒?”

群臣只覺得一陣壓力撲面而來,連忙低下頭不敢說話,只是不少站的稍微靠前些的大臣,眼角余光卻是瞥見,天子的臉色冷的嚇人。

“按照薛卿和羅卿的意思,是不是,朕只有即刻遣派使團,不計代價迎回太上皇,才算是引以為戒?”

面對天子如此強大的壓力,薛瑄卻面色如常。

他既然敢站出來說這番話,自然是對可能發生的結果有所預料。

老頭子撩起衣袍下擺,跪倒在地,道。

“臣不敢對陛下有絲毫不敬之意,然鎮南王一案,朝野震驚,天下愕然,禮法與倫序,乃是國家穩定之本。”

“宗室天家有此大案,太上皇又身在迤北,危在旦夕,天下百姓難免議論紛紛,有損陛下聲名。”

“故臣以為,朝廷確當盡快遣派使團,迎回上皇,以彰陛下聖德,全天家孝悌之義。”

薛瑄雖然只是剛剛升任的大理寺卿,但是他在朝中的地位,遠非如今的官位可以匹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