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何苦來哉(第2/2頁)

“軍務之事,畢竟太過敏感,我等本就不該過分插手,當時的場面,你難不成要老夫學你一般,以辭官相威脅,再鬧一次左順門逼諫不成?”

“更易總兵官,至多不過多耽誤些時日,多花費些錢糧罷了,於朝廷大局無礙,真要是鬧得君臣對立,朝政停擺,你於廷益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對於這番解釋,於謙明顯並不接受,冷笑一聲,扔出兩個字:“借口!”

於謙的態度顯得越發的不耐煩,索性站起來,來到門口,將大門推開,右手一伸,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你我話不投機,又何必多說?俞閣老,請吧!”

俞士悅的態度涵養已經算是好了,和於謙這麽多年的交情,才讓他一直沒有發火。

但是於謙的這番話,卻著實讓他有些忍不下去了,當下一拍桌子,起身就要離去。

然而甫一起身,他便感到被於謙推開的大門處,一陣冷風卷著幾片雪花,直朝他臉上吹來。

冰涼的感覺,讓俞士悅略略冷靜下來。

看著面沉似水的於謙,他忽然感覺有點奇怪。

他和於謙相交多年,了解他的脾氣秉性,這個人執拗是有些執拗,有些時候,也的確會有些沖動。

但是他畢竟在宦海沉浮了這麽多年,不會看不清楚情勢,更不會隨意遷怒別人。

今日殿中的情形,莫說是他俞士悅,換了任何人過來,在當時的場景下,都只有順著天子這一條路,不然的話,矛盾更加激化,局面會走向完全不可控制。

以於謙的眼力,他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要知道,政治不是只有對抗,有些時候妥協也是必要的,緩和內廷和外朝的矛盾,本就是他這個內閣大臣的責任所在,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做的並無任何不妥。

可於謙如今的這副反應……

實在不像是一個對朝廷衙門運轉有著深刻認知的七卿大臣該有的,反倒像是剛踏入仕途,覺得世事非黑即白的年輕禦史一般。

幾片雪花落在他的衣袍上,迅速融化成雪水,一陣涼意襲來,讓俞士悅的頭腦又清醒了幾分。

他忽然反應過來。

從俞綱剛剛出言告辭開始,於謙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趕人。

這可不像是他於廷益的風格。

他可是個認準了的事情,一定要跟別人爭個是非曲直的人。

如今不分黑白,只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實在是不尋常!

俞士悅就這麽站在原地,不自覺的擡手撚著胡子,片刻之後,他忽然就平靜下來,後退兩步,坐回了椅子,淡淡的道。

“外頭風雪甚大,你我怎麽說也算是同僚,且收留老夫在此歇息個把時辰,待風雪小了,老夫自會離去。”

“於尚書若嫌老夫礙眼,留老夫一人在此便是。”

看著俞士悅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於謙的身子僵了僵。

片刻之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將大開的屋門關好,然後回身重新坐下,苦笑道。

“仕朝兄,你這又是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