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王翺的手段

文華殿。

隨著成敬再度折返回來,身後便多了三位緋袍老大人。

最前頭是吏部天官王直老大人,他老人家這些日子的精神頭越發好了。

自從那兩道請致仕的奏疏一遞,也不跟以前一樣,動不動就鬧個什麽重病請假,身體倍棒。

據說每天在吏部,端著一個盤的發紅的紫砂壺,一壺茶能喝到下衙。

吏部一應的事務,他老人家都交給了兩個侍郎來做,過個眼就算。

平日裏,見了誰都一副笑呵呵的樣子,日子過的悠閑的很。

相對之下,內閣首輔王翺和右都禦史王文倆人,都默契的落後半步。

王翺的臉色平靜,壓根不像是受了冷遇一般。

至於王文,他萬年不變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臉。

“臣等拜見陛下。”

朱祁鈺擺了擺手,示意旁邊的內侍去搬幾個墩子過來,待他們都各自落座,方開口道。

“不必多禮,幾位卿家聯袂而來,可是有何要事?”

老天官坐著,一臉老神在在,並不言語,王文也是一樣,只有王翺,從墩子上站了起來,拱手道。

“陛下,臣同兩位大人前來,是有一事,要啟奏陛下。”

說著,王翺從袖中拿出一份奏疏,恭敬的遞了上去。

朱祁鈺接過來,打眼一瞧,封面上筆法剛硬的館閣小楷,寫著幾個字。

請增補翰林掌院學士疏!

看到天子翻開了細看,王翺拱了拱手,繼續道。

“陛下,內閣典制新設,多有不甚完備之處,先時,太宗皇帝設內閣,為一差遣,以備不時顧問之用,以輔助政務,內閣大學士,多由翰林院掌院學士及部堂官兼任。”

“今內閣受陛下信重,準票擬之權,重定員額典制,已為朝廷政務流轉不可或缺之一環,並非往日僅備咨詢之用,已然為朝廷常設衙門之一。”

“我朝典制,一官不任二衙,內閣權重事忙,如今翰林院事務,仍由陳循及高谷代掌,殊為不妥,故臣請奏,免去二人代掌院事之責,另行推選翰林院掌院學士。”

王翺說的平靜,但是成敬在一旁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還真讓天子料著了,這王老大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這不,前腳內閣的二位,用翰林院的人馬在經筵上孤立他,後腳老大人反手就是一道奏疏。

直接要奏請免去陳循和高谷的掌院之責。

這一手,可夠狠的!

不過很顯然,成敬還是低估了王翺的決心。

他這個人,要麽不做,要做就做的幹脆利落,一錘定音。

王翺說完,另一邊,王文起身,開口道。

“陛下,臣以為首輔所言甚是,內閣掌票擬之權,再掌翰林院,恐有結黨之嫌,臣以為,國子監祭酒蕭镃,德行出眾,文采斐然,可當重任。”

朱祁鈺看完王翺的奏疏,瞥了王文一眼,心中亦是通透。

陳循和高谷,無非是欺負王翺久不在京,人脈勢力,大多都在地方,所以才這麽明目張膽的挑釁。

但是王翺這麽一出手,瞄著他們的七寸,直接就要砍掉他們的臂膀!

沒了翰林院,他們就只是兩個普通的閣臣而已,王翺主掌票擬,能把他們拿捏的死死的。

不過這一招,最大的難處,其實還是王翺在京中沒有人脈。

一官不任二衙,這是朝廷公認的規矩,雖然在特殊時期,也會出現例外。

但是這終歸是正當的理由。

不過,翰林院和其他的衙門不一樣,士林華選,對科舉出身要求很嚴格。

朝廷科舉出身的一甲進士,多數都直接進了翰林院,因此翰林掌院學士,大多都是從本院提拔。

但是如此一來,王翺所做也就沒有意義了。

畢竟,陳循把持翰林院多年,如今翰林院的大多數侍讀,侍講學士,都是他的學生。

提拔他們上位,和陳循自己掌翰林院事,其實沒什麽差別。

不過,王翺在京中沒有人脈,不代表別人也沒有。

譬如,即將接掌吏部尚書的王文!

雖然王文現在仍舊是右都禦史的銜,但是他即將接任吏部尚書,已然是重臣當中,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這些日子,老天官主動帶著王文,在吏部的各處走動,熟悉情況,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苗頭。

王文和王翺不同,他在擢升右都禦史之前,曾經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大理寺卿,按察刑獄。

所以,他在京城當中,是有屬於自己的人脈的。

更重要的是,內閣的崛起,對於六部的權柄,尤其是對吏部,有著天然的威脅。

王文作為即將接掌吏部的官員,自然同樣不希望,內閣在手握票擬之權的同時,還兼掌著翰林院這個能夠源源不斷的輸出人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