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回府

暖閣當中,朱祁鈺將那天金英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對吳氏說了,吳氏聽完之後,眉間閃過一絲笑意,道。

“這原也不是什麽提不得的事情,你既想知道,哀家告訴你便是。”

吳氏眼中浮起一抹回憶之色,道:“我入宮之前,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後來因為受到漢王叛亂牽連,被罰沒入宮,因緣際會,結識了你父皇……”

於是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豎起耳朵聽著。

說起來,自己這位母妃,對於過往之事向來忌諱莫深,甚少提起,就連他也知道的不多。

“但是當時,宮中尚是先太皇太後做主,仁宗皇帝為太子時,監國二十余年,屢被漢王,趙王所欺,數次險些被廢,仁宗皇帝天不假年,亦有此故。”

“再加上仁宗皇帝剛一賓天,漢王便起兵謀反,因而先太皇太後對於和漢王有關的一概人等,都十分厭惡。”

“正因於此,你父皇也不敢將我明著冊封,直到後來,你出生之後,先太皇太後才勉強釋懷,哀家也因此被冊封賢妃,直到如今。”

吳氏的敘述相當簡略,只挑揀了重點的講,朱祁鈺也沒有多問,畢竟是父母輩的事情,為尊者諱是應該的。

想了想,朱祁鈺問道:“原來還有這一樁緣故,不過這和金英有何關系?”

吳氏笑了笑,從回憶中醒過神來,道:“你父皇自幼在先太皇太後教訓下長大,鬧出這麽個荒唐事,自然怕她老人家生氣,責罰於他,便就想將我送出宮去,卻不曾想,我當時已有身孕。”

“你父皇後妃雖多,但子嗣艱難,當時,金英已是你父皇的心腹內宦,於是便將我送到了金英的外宅當中待產,我便是那時,和金英有一段交情。”

朱祁鈺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麽個緣故。

“那母妃覺得,此人可用嗎?”

陳年舊事,翻出來也只能當個故事聽,還是那句話,父母輩的是非恩怨,不是他能摻和的。

所以朱祁鈺更關心的,還是金英這個人,到底自己的母妃關系有多深。

吳氏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過了片刻方道:“用倒是可用,但是不可倚之為心腹。”

朱祁鈺沒搭話,但是臉上卻露出一絲疑惑。

“這是後宮中行走的規矩,你曉不得很正常。”

吳氏笑了笑,開口解釋道。

“在這宮中,所有的內宦都是奴婢,他們的主子只有一個,就是龍椅上的人,或許還加上太子。”

“但是除此之外,不論是太後,皇後還是其他的妃嬪,都不算是他們真正的主子,所以在後宮當中,兩頭結交,明哲保身是常事。”

“金英的確跟哀家有交情,但這不妨礙他同樣跟孫氏有交情,不過你也不必擔心他會做什麽糊塗事,金英久立朝廷,是明眼人,眼下的局面,還是可用的。”

朱祁鈺沉吟不語,既然是這樣的情況的話,那麽他原本的盤算就要變一變了。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至少眼下金英還是可以托付的,那就夠了。

一切,等這次大戰之後再說!

接下來,母子倆又說了些閑話,有宮女來回稟,說是汪氏醒了。

因顧念著汪氏身子未好,朱祁鈺特意命人備了不透風的轎子,才帶著汪氏一同離開了景福宮,往郕王府去。

在宮門口換上馬車,朱祁鈺將今日外朝發生的事情,也對汪氏說了一遍,說到驚心動魄處,汪氏忍不住抓起他的手,一陣緊張兮兮的,樣子惹人憐愛的緊。

當說到宮中太醫的囑咐的時候,汪氏又忍不住一陣大羞,別過身去雙手捂著臉。

朱祁鈺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道:“這原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接下來這段日子,你需得好好將養,宮中事務,便暫時讓母妃代你去管,等你養好了身子,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和大姐兒作伴。”

汪氏皺了皺鼻子,輕輕捶了他一下,卻沒有說話,只心裏頭卻甜滋滋的。

她心裏知道,這番話,原本朱祁鈺不用親自對她說,但是怕她因為此事而胡思亂想,才故意如此玩鬧著說出來,只為讓她放寬心。

將頭靠在自家夫君的肩膀上,汪氏只覺得這陣子的辛勞,全都值得。

將汪氏抱在懷裏,朱祁鈺忽而又想起一樁事情,開口問道:“今日在宮中,到底是怎麽回事?”

朱祁鈺既然知道,今天大朝會上有事發生,又打好了主意,要趁機逼宮,自然要在後宮提前做好布置。

剛巧成敬有相熟之人在惜薪司掌事,於是他便命成敬使了些人情,將宮中稀缺的紅蘿炭,緊著景陽宮先送。

這宮裏頭的炭火都是有數的,尤其是紅蘿炭,往景陽宮送的多了,其他的妃嬪就得不著了。

便是沒有那周貴妃遣人去鬧,吳氏也會設法,將那些炭火分到各宮,趁機讓長春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