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南遷之議(第2/3頁)

且不說提出的理由,是違背太宗遺命,單是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便不容輕忽。

雖然說如今百官之首,乃是吏部天官,大冢宰王直。

但是胡濙除了禮部尚書之外,還有一個極特殊的身份,那就是先皇遺命的五位輔政大臣之一。

雖然因著他老人家已是七十四歲高齡,這些年甚少插手朝事。

可隨著三楊個個凋零,英國公生死不知。

如今還在朝的輔政大臣,竟只剩了他老人家一位。

他若不開口則罷了。

但凡開口,份量決不低於百官之首的吏部尚書王直。

這便是徐珵所犯的第一個錯誤!

徐珵立功心切,卻未曾想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現在朝中健在的大佬們當中,多為太宗陛下和先皇一手提拔,皆是堅定的北京定都支持者。

別說現在只是孫太後心中,可能有那麽點小苗頭。

便是真正的天子想要推動此事,都未必容易。

雖說如今情況特殊,但遷都之事,牽扯到方方面面。

絕非孫太後或者是朱祁鈺能夠一言而定的事情。

第二個站出來的是都察院左都禦史陳鎰,這位老大人也是太宗舊臣。

雖然直到先皇之時才得重用,但是態度也十分鮮明。

“臣附議,此事需當慎重,京師乃天下根本,一舉一動皆是大事,何況祖宗陵廟,宮闕,皆在京師,倉廩府庫,文武百官,千萬百姓亦在京師,不可輕言棄之。”

陳鎰的話,算是相對從比較理智溫和的角度出發。

更多的是在強調京師的重要性和遷都的難度。

畢竟自從太宗皇帝定都北京之後,雖然仁宗,宣宗時代朝廷大政反復,但是始終沒有實際行動。

所以北京作為都城的建設一直在進行當中。

時至今日,北京已經從實際意義上成為了真正的都城。

想要遷都,談何容易?

最後出來開口的,才是徐珵最開始覺得最應該反對南遷的,兵部侍郎於謙。

畢竟,作為兵部的官員,輕易不會開口言退。

何況於謙是那般剛硬的性子,先前盤點兵員時,於謙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於侍郎自然也沒有辜負徐珵的期望,開口便道:“如今局勢危急若此,如今之計,當速召天下兵馬勤王,死守京師,此時言南遷者,當斬!”

一個“斬”字出口,頓時讓大殿中,變得有些殺氣騰騰。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於謙在表明態度,朝廷也不可能因為這麽一句話將他殺了,但是徐珵的額頭上依舊忍不住冷汗津津。

因為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盡管不知道錯在哪了,但是接連四人站出來,紛紛對南遷表示反對,他就算再愚鈍,也知道自己已是眾矢之的。

來不及多想,徐珵立刻跪地叩首,道。

“聖母恕罪,臣斷斷不敢有棄置宗廟陵寢之意,惟兵家有言,戰者,未慮勝先慮敗,臣惶惶之下,故有此言,望聖母念臣一片忠心為國,恕臣之罪。”

這個時候,翰林院學士陳循也出言道。

“於侍郎與眾臣所言,皆為忠心體國之言,臣亦以為是,然我大明遭逢此劫,朝野勢必動蕩,百姓勢必驚懼有疑,徐珵之言雖不妥當,卻也是動蕩之下,情有可原,尚請聖母與郕王寬宥之。”

畢竟同為翰林一脈,能搭把手就搭把手,陳循算是給遞了個台階。

涉及到政事討論,孫太後不好輕易開口,何況她現在也還迷糊著。

不過有了陳循遞過來的台階,她也就順著下了。

“諸位大臣不必如此,哀家之前有言,諸位可暢所欲言,盡皆宥之不罪,徐先生請起。”

應當說,孫太後的態度還是比較好的。

說起來,其實她老人家這個時候是有點郁悶的。

一來,的確是她讓大家暢所欲言,結果徐珵這麽一開口,便被眾人針對,連“當斬”的話都說出來了,讓她老人家面子上有點掛不住。

二來,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徐珵提出南遷的建議,孫太後還是有那麽一點心動的。

畢竟如今的局勢,實在不容樂觀。

孫太後久居深宮,對兵事並不了解,只覺得二十余萬大軍已敗,如今手中不足十萬戰力,若要固守,的確也有幾分心虛。

但是這麽多人都一致反對,她也只能順勢而下。

孫太後怎麽想的,徐珵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算是勉強躲過一劫。

起身老老實實的站回角落裏,徐大人安慰著自己。

至少,太後還算是理解他的,也算沒白冒險。

只是環顧四周,見諸位大臣皆對他嗤之以鼻,不由得生出一種欲哭無淚之感。

這朝局之事,也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