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徐珵其人(第2/3頁)

在場的氣氛立刻低沉下來,雖然大家都知道,事情危急,但也沒想到危急到了如此程度。

堂堂京城,竟然只有五六萬人可供調動。

想那天子親帥二十余萬大軍,倍於也先的兵力,尚且遭此慘敗。

如今京中官軍不足敵軍的一半,這仗該怎麽打?

這個時候,於謙也盤算好了兵員,開口道:“京營那邊,大約有五到六萬可戰之兵,但除此之外,我京師九門巡防官軍,應有七八千人,加上直隸留守官軍,由南京而來的運糧官軍,全部用於守備京師,可戰之人,應能有十萬之數。”

十萬,這個數字勉強還算讓人有那麽一點安全感,至少和敵軍大致相當了。

但是即便如此,殿中依舊愁緒一片。

畢竟二十多萬大軍都打敗了,眼下就算有十萬,真的夠嗎?

這個時候,翰林侍講徐珵出列,道:“啟稟聖母,王爺,臣冒死以聞,數日以來,我京師疾風驟雨,諸星不定,天象晦亂,歷數不明,如今又有土木之事,足可見天命已去,臣冒死上言,此等危難之時,惟南遷可以紓難,伏請聖母三思。”

朱祁鈺神色略略一沉,這個徐珵,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重活一世,若說他最恨誰。

那自然是謀劃並參與了南宮復辟的那幾個,巧合的是,徐珵便是其中之一,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改名徐有貞。

此人乃宣德八年進士,多智謀好功名,但是卻不得不說,是個實幹家。

除了對經義儒文信手拈來,對於天文地理,兵法水利之事,也多有研究。

不過朱祁鈺覺得他有意思,卻不是指這個。

重活一世,還是有許多事情與記憶當中不同。

前世的時候,他沒有這場大病,而是按照聖命正常監國。

雖然沒什麽實權,但是似土木軍報這等大事,他卻肯定是第一時間知曉的。

所以前一世,於謙得獲軍報的第一時間,是立刻找到了提督京師防衛的駙馬都尉焦敬和他這個監國親王郕王。

然後三人聯袂入宮稟報,孫太後也不曾直接擺駕本仁殿召見大臣。

得獲消息後,她一邊準備財帛金銀,另一邊則是按照規矩,詔命郕王召集大臣商議策略,最終稟報給她。

但是這一世,因為他這麽一病不起數日。

於謙不知他已經醒來的情況下,事急從權,直接入宮稟報,導致孫太後直接召見大臣,他又陰差陽錯的進來插了一腳,便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於是,這便形成了一個尷尬的問題,那就是這大殿之上,到底該誰做主?

王老大人提出的三項當務之急,第一項和第二項勉強算是和皇帝相關。

作為天子生母,而且事情又沒有什麽可爭議的,孫太後自可一言而定。

但是這第三項,卻是真真正正的涉及到了社稷江山。

和後宮,甚至和天子的安危都沒什麽太大關系,屬於純正的朝堂政務。

於是問題就來了。

按照規矩,肯定是受聖命監國的郕王主持此事更加名正言順。

但是在場大臣都知道。

事實上,真正掌握京城實權的,是座上的太後娘娘。

這一點,單看軍報入宮之後,太後娘娘能夠即刻戒嚴九門便能知曉。

說白了,郕王有大義名分,太後卻掌握著實權。

那麽到底該奏事給誰,就成了一個大大的問題。

若是沒有朱祁鈺這麽一病,那麽理所當然和前世一樣,孫太後壓根不會出現在這個場合,應當由他來主持。

而若是沒有朱祁鈺這麽急急忙忙的趕進宮來看賢妃娘娘,那群臣也不用猶豫,直接稟奏給能做主的太後便是。

可偏偏現在,二人都在,於是便形成了這種尷尬的局面。

剛剛孫太後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又因著她是主動開口提問朱祁鈺,所以只能任由朱祁鈺掌握了話語權。

但是殿中的大臣們,個個心裏門清兒。

所以不管是焦敬,還是於謙,話說得都是含糊其辭。

雖然在具體的情況上絲毫沒有隱瞞,卻沒有說清到底是奏給誰的。

可是這徐珵一開口,就直言“啟稟聖母,王爺……”,話說到最後,更是幹脆丟掉了朱祁鈺,說“……伏請聖母三思”。

雖然在這個關口,沒人會追究這麽一點小小的不妥當。

但是往往越是這樣的細節,才更能顯示出一個人真正的心性。

前世的時候,朱祁鈺不曾有這樣的機會,也沒有這等眼光看人。

但是七年天子,百年的世事浮沉,卻讓他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只這一個細節,他便可以斷定。

這個徐珵,心中並無禮法大義,只有利益功名。

對於他來說,名譽禮法,根本不值一提,他只看重實實在在的權力和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