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313 次場開始

郡署地牢的刑室,司馬韜腦袋一點,醒來,先窺眼墻角的火盆,再問旁邊獄卒:“我睡多久了?”

前方木樁上綁著的罪徒“唔唔”掙紮,又恨又懼:這酷吏的覺怎麽這麽少!

獄卒:“不到半個時辰。”

司馬韜起身,跟罪徒隔著一步距離後,似問話、似自語:“還能忍是吧?”

唔唔唔唔……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可罪徒嘴裏被塞麻核,喊叫不出,只能狂搖頭。假如木樁足夠長,他腦袋能磕到的話,必會選擇自戕。這狗吏跟別的酷吏不一樣,審訊少動刑具,但手段和折磨程度比用刑具還可怕。

司馬韜扭頭問獄卒:“昨天死掉的那個,臉皮扒好沒有?”

“好了,按你說的糊在燭籠上了。”

“火盆旁邊那個?不早說,我以為是普通燭籠。”

獄卒氣得緊攥拳:普通燭籠會不糊布?再說當我沒看見你醒後先尋摸著找呢!一天十二時辰最少被你支使十個時辰,若非五官掾下嚴令,刑室內聽你的,看我不把你摁地上揍到你服!

獄卒越尋思越氣,五官都擰巴時察覺氣氛不對,於是眼皮不動只轉眼球,視線跟司馬韜對上……罷了,且忍!忍,行了吧,他這就把燭籠提過來。

司馬韜:“點上。”

獄卒躬著的腰一僵,多氣人啊!火盆在另側腳邊,他本來就準備把燭籠點上的,被對方一說,好像得句句聽吩咐才會辦事。

司馬韜頗滿意的拿過燭籠,在罪徒越發劇烈的掙身中,將籠的一面往罪徒臉前靠近,緩緩靠近。“看看,認識他麽?”

“唔唔、唔唔!”拿開、拿開!狗吏,遭瘟的狗吏,籠上又腥又臭,慘白慘白的,真是人的臉?罪徒的一只眼皮被割除,腫得另只眼都閉不緊。

燭籠是尋常的行燈制式,半邊未糊布,竹骨根根,另半邊、也就是靠近罪徒的,糊著扁圓形、有些厚度的白皮,上有一塊塊血痂。皮上高出一截的勉強看出是鼻,下方咧個洞的一圈暗紫是嘴唇,最駭人的是雙眼位置,睫毛都帶著,被膿血粘成黑中發紅、紅中滲黃的兩條粗線。

就在皮即將貼到罪徒臉上,避無可避時,司馬韜提遠,正色詢問:“有一挑擔貨郎,四十年紀,每五天去你酒肆一次,每次你都不要他的酒,唯有角抵戲之前他賣酒的日子,你要酒了。你是肆主,為何每回由你親自把貨郎攆走?每次攆他出門時,都在傳遞情報?”

罪徒趕忙搖頭:“唔唔唔唔!”不是每次!有時也是真賣酒,諜人也得生活啊。

司馬韜:“唉。昨天他跟你一樣嘴硬,你現在看他的嘴。啊,你沒認出他是吧?那你聽聽他說話,跟你們傳遞情報時一樣說話。”

“嗚嗚……”罪徒心苦,他不是嘴硬,是嘴麻。

“不妨告訴你,昨天入夜時,他受不住刑,招了。可有用、沒用的說一大堆,我不知哪句是真。你同夥提到最多的就是你,你幫我分辨,哪些供詞有用?”司馬韜把死人嘴皮那塊不停往罪徒臉頰按。

裏頭的燭盤搖晃那麽厲害,火始終不滅,通過皮上數孔往罪徒臉上灌熱氣,罪徒涕淚橫流,腦袋快躲折了也躲不開,嚇到極致後又溺了。

司馬韜吹滅燭火,負提身後,跟獄卒說:“差不多了,我們叫獄吏來吧。”

“對了。”他走出兩步迅速折回一步,嚇得罪徒差點翻白眼死過去。司馬韜手指點兩下:“別讓我再來審你。”

出來刑室,等獄卒從別的刑室把獄吏叫來後,此獄卒再隨司馬韜快行,向隔了條通道的另個刑室走,推門,刑樁上綁著的人,正是劉清之前懷疑過的賣酒貨郎。

司馬韜負在後的手搖動一下,獄卒懂事得接過豬皮制的假人臉燭籠,輕放到墻角,點上火盆。

“你是罪徒酒貨郎?”

獄卒關門,將審訊聲跟通道隔斷。

午時。

吏舍。

王葛正給每截實心箭竹挖孔,這些稈中最粗的,直徑也僅半寸稍余,細的才三分距稍余。有的中心位置帶疏松的小孔,好挖一些。挖的時候得注意,外壁留的要薄,竹管不能出現裂紋,裂開哪怕一點也淘汰掉。

只挖一頭就行,不必到底,因為硫磺和硝霜都少。這活沒啥竅門,鄒娘子上手幫忙。“阿葛,明早就貼榜了,首榜你肯定排第一。”

王葛笑著道:“希望是。”雖然首榜不算成績,可是得第一的話,便證明次場差不了。若首場進不了前十,報名次場就得慎重了。

“阿姊,優勉郎君怎樣了?”

“能吃下飯了,就是腿傷太嚴重,往後得拄拐行走。擡鼓的兩兒郎可惜了,唉,他們和優勉打小就相識。”

王葛敬佩優勉,問:“他以後靠什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