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307 酷吏天賦

王葛憑著功曹文書,去兵曹領了十幾個小吸油囊、五截火絨,庫吏按匹配數量取火折子外筒時,她沒要。

不起眼的節約也是節約。此時的軍用火折子已經固定外筒標準,總長為六寸,上筒、下筒均留有透氣小孔,以防火絨被悶滅。

別小看透氣孔,孔的大小、位置、數量均非隨意鉆鑿,是火絨肆經過數百次的比對,根據同類型火絨的保存時間和質量定下的。

所以說,王葛的智慧在於有自知之明,僅推行新器物理念即可。每步推行她都很謹慎,步子跨大了,以自己的身份易被人誣為妖魔。

本土匠師的智慧,在於肯接受新道理,並用他們的經驗將嶄新器物改良,更好的應用於實際。

回來吏舍,她就喝了碗溫水,便開始火箭構造改良。

話分兩頭。

昨天的繳諜戰鬥並非收尾,甚至可以說,是徹查貊部落賊孽的開始。

劉清來地牢看司馬韜,僅下地梯的工夫,就有兩個叫冤的人從他旁邊被獄卒拖行。他讓道,很快聽見“吱啞”開牢門動靜,“咣”聲闔門動靜。兩次聲響,有些人再也見不到天日。

劉清剛收回心思,就見五官掾從過道遠處過來,他停步揖禮。

“是劉勇夫啊。”

“是。”劉清拿出牘文。

許他探監的牘文就是五官掾寫的,對方略掃一眼,落在“司馬韜”名字上,剛舒展的眉頭又鎖了起來。“嗯,你自去吧,近日罪徒多,勿久呆。”

劉清再稱“是”,沒多會兒,他明白五官掾為啥事犯愁了。

從昨天開始,罪徒數量急劇增多,凡被懷疑跟諜人有關系的,不管證據足不足,先抓進來再說。司馬韜的獨室待遇保不住了,一對父女同時被逮,父搡進司馬韜這間,女娘押於隔壁。兩室之間是土墻,且每間牢門都留著遞飯食的方洞,奮力叫嚷還是能聽到彼此的。

審訊有先後,這父女每隔一會兒不是砸門就是喊對方,以此方式確定平安。獄卒太忙,顧不上管,頂多在路過時吼一句。司馬韜漸受不了,他擅揣測人心,對方你來我往的喊叫,是真父慈子孝還是別有目的,幾句便能聽明白。

揍這男囚前,司馬韜先活動手腕、冷斥:“賊諜也配跟我關一起!”

一拳碎肉、兩拳斷骨,對方無力還手了。

四拳,這人縮在墻角,疼得蜷身。

六拳,男子求饒聲都大不起來,斷斷續續道:“我,不是,諜人。我是,百姓,只種地,不幹,別的。”

“你說什麽?哦……”司馬韜跟個神經病似的,“哦”完一動不動。

黑暗中,對方只能看清司馬韜的輪廓。“我真不是,諜人。咱們都、都要被審,何必,打來打去?”

“我想到了。”司馬韜對廢話充耳不聞,興沖沖的拽爛草席,摸索著挑揀草枝,隔了一會兒才快速說:“你總算說對一句,我何必跟你打來打去,你是諜人,打你臟了我的手。你在這呆久了就知道,外邊這些狗獄卒有多壞,你不老實,連溺桶都不給你。嗯,你倒不用愁這個,你呆不久。”

“你想幹什麽?”

“試試給你用刑。別動……”他毫無預兆一拳,搗中對方軟腹,“等一下,我想想,我得先綁了你手腳。別動別動啊……”

司馬韜想出來的刑招,就是用硬些的草棍撐起罪徒的眼皮,然後用尖草紮對方眼球。只紮左眼,深度適可而止,血水淌空只剩下皮就不好了。

罪徒的慘呼聲被司馬韜緊緊捂住,對方越能抵抗疼痛,越暴露非尋常百姓的破綻。

等此人左眼球被紮滿草刺、換右眼時,招了。

他說跟隔壁女罪徒非父女,數年前一起被貊部落選中後,裝成逃難百姓來襄平,他們的任務是收集匠師方面的消息。前段時間收到新任務,讓他們想辦法接近一名鄒姓女吏,鄒女吏在郡署擔任巡耕勸農之職,“父女”二人勞作的田地,正好在對方巡田範圍中。

但普通百姓哪那麽容易接近官吏,這對諜人又不傻,表現得太刻意了,不得惹鄒女吏懷疑?

也是巧合,某天傍晚,一個頗有氣度的郎君來到佃農們的聚居地投宿,此罪徒聽到對方姓鄒時,立即邀請鄒郎君投宿自家。鄒郎君傻,三言兩語就透了底細,原來真跟鄒女吏有關系,鄒女吏是他阿姊。

跟劉清講到這,司馬韜提醒:“記得遊街那天嗎?有人嚷著縣署出了樁熱鬧事,當時就是這假父女惹的。那哪是栽贓一個小縣吏,是官署善待這些異族人太久了,養肥他們的狗膽,已經敢公然挑釁官署之威!”

隔著牢門,劉清也能聽出司馬韜的洋洋得意。“時間到了,過五天我再來。”

“我一日不被審,便仍是鄉兵,短短半時辰,我識破兩個諜人。哈,五官掾說了,會把我的功勞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