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274 進入平州

冬去春來,正月始耕。

元宵佳節,洛陽大市的各條主街,如往年一樣燈彩爭妍,各類雜耍鬥奇。虎賁中郎將江虨、殿中中郎鐘誕陪同私服出行的皇帝走在退酤裏,兩旁的樓閣酒香飄逸,閣前盡垂彩綢,綢下花樹琳瑯,被燈彩輝映,若不觸碰,很難分辨它們是真花還是彩絹所制。

當然了,要不是每隔一兩刻都會“偶遇”滿臉嚴肅的卞望之,以及那些鷹隼面相的司隸徒兵就好了。

皇帝司馬有之只要露出笑容,就會顯出一種難得的少年感,過往的女娘向他擲花、塞手巾,他全都接著,等瞧不見那些女娘們含羞帶怯的身影時,他才將花、手巾交與江虨和鐘誕。

“發現沒,今年賣面具的多了。這又是因何興起來的?”司馬有之停在一面具攤前,攤兩側各用兩根竹竿懸掛了三根橫繩,繩上每隔兩拳距離也系著許多面具,有神鬼面孔的、也有獸有禽。

旁邊有個試戴面具的郎君立即停下動作,露出天性警覺的雙目,恭敬中帶著拙劣的假裝傳閑話模樣回道:“聽說皇城下了令,凡擦脂抹粉的兒郎,全逮去城郊犁地。陛……避免被抓,就戴上面具,陛嗯……沒發現麽?酒市、魚市、醬市這些街的人多最多,因為味大,能沖掉兒郎身上的香氣。”

司馬有之眼透不悅。

此司隸徒兵趕緊倒退兩步離開。

鐘誕喊:“哎?他沒給錢。”

司隸校尉卞望之瞬移般出現,朝攤販扔下十個錢,誰知商人怯生生道:“不夠,剛才那個面具是最貴的,三十個錢哩。”卞望之只得郁悶的再數出二十個錢。

眾人繼續向前走,司馬有之發愁:“孟夏前,新犁必須在司州全面推行,多了那麽些脂粉兒郎,典農都尉還喊著缺人。都忙著春耕,朕到哪再找人啊?”

“臣倒是有一法。司州郡武比淘汰的勇夫數千,閑下來整日惹事,官家不如給個恩賜,讓他們和尋常鄉兵一樣去開荒,表現優異者,補為準護軍或護軍。就像會稽郡一些勇夫去邊郡掙戰功一樣,總比頹廢遊蕩、鬥毆生事要強。”

幾人走上石橋,司馬有之望著幽靜的河水,水中倒映的光讓他一時間出神。曲轅犁的模圖先一步到達都城,緊接著,木匠巧絕技能新增考核的“規矩木塊”也到了。

所有考生,唯會稽郡王葛的雕刻法特殊,將作監把那個木塊挑了出來,果然,外方內圓,圓球在方塊內活動自如,不可取出。此雕木法,跟王父離去前留下的套球雕法一致。最關鍵的是,王葛留名中的“王”,跟王父在套球上留下的“林王”的“王”,筆法幾乎一樣。

她真的是王父一直要找的人麽?

王父囑托過,有待一日找到了她,不要打擾她,也不要特意護她。但這世道仍亂啊,她在王父心裏,到底是輕還是重?“會稽郡?有勇夫去邊郡了?”

卞望之:“是,都很聰明,以天工匠師或兵匠師的匠徒身份去的。另有一事,制新犁的匠師王葛,由司隸從事史司馬紹舉薦為司隸徒兵,王徒兵為盡早考取中匠師,正趕往平州境,應是去玄菟郡。”

“平州……嗯,有荀灌在,好。剛才提的勇夫開荒之事,可。允這部分兒郎入準護軍還是護軍、多少名額?明日議。”下橋時,司馬有之腳步略頓,補了句:“去邊郡掙戰功,有此上進心是好事,不必遮遮掩掩。”

卞望之心喜,陛下寬容,這就是允許會稽郡也有賞賜名額了。他幼子卞眈也被王葛新制的兵械淘汰了,說出去真丟人啊,去邊郡歷練一番甚好,哪怕爭不到這份賞,也能鍛煉兒郎的膽氣。

寒來暑往,而歲成焉。

六月上旬,王葛四人過幽州,終於進入平州境。平州轄五郡,占地最廣的就是玄菟郡,其余四郡由西至東分別為昌黎郡、遼東郡、樂浪郡、帶方郡。

王葛已經知道,自成帝時期起,平州的最高官長是刺史兼東夷校尉。何謂東夷校尉?就是平州這片土地的最高軍事官長。

遼東郡的官長也比別處特殊,可能是郡治“襄平縣”同為州治所的原因,遼東郡由太守掌兵,不再另設郡尉。

這兩種官長制度一直延續到現在,不曾更改過。

既入平州,就得去襄平縣的東夷校尉府登記常住身份。王葛很激動,除了終於可以開展理想抱負外,還激動將見到大晉朝唯一的女郡守,荀灌。

荀灌,字灌娘。按桓真說的,對方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在這個時代,荀灌簡直是所有女娘的楷模。由此可見只要自己爭氣,這個嶄新的大晉也會給她公平的地位,就如荀灌娘一樣!

當然,如果一切順利,最快見到荀郡守也得四天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