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 郡尉的幼鯉【感謝盟主:你是我の卑

鄙】

何謂“獨樂”?就是後世的陀螺。

陀螺起源很早,盡管對於起源地,各國說法不一,但浙江河姆渡遺址中出土的陀螺,絕對是人類文明中可追溯到的、最早的實物!

很遺憾,因戰亂、天災等原因,關於此物的文字記載,很少存留下來。王葛所處的晉朝,稱此物為“獨樂”;唐代的記載中,稱“圓轉之器”;宋代稱“千千車”;明代稱“妝域”和“陀螺”。

也就是說,“陀螺”這個稱呼的文字記載,最早出現在明朝。

王葛削出“獨樂”的倒圓錐制式後,瞅瞅三條小魚,顏色怪好哩,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怎樣?再瞅瞅單腿而立、顯得有點傻的賊……白鶴,覺得自己僅削個圓錐,是不是太敷衍了?

算了,雕些花樣吧。

她先在獨樂上端、約銅錢大小的平面,畫出白鶴獨立。鶴的脖子跟身軀連接位置,是平面的中心,過會兒要從此處楔擰軸。確定好圖案,她把燭火挪至最近,再近就烤臉了,開始精雕。

前世時,木雕技藝被第二批錄入非物質文化遺產。王南行這一脈,承繼的是浮雕、透雕與鏤空雕。

有一點需要說明,雖然自新石器時代就出現了浮雕、透雕技藝,但古代並沒有“浮雕”等說法。宋代李誡的建築著作《營造法式》中,倒是記載有“剔地隱起、剔地起突、剔地透突”的雕刻術語。前兩個指的為浮雕,後一個指透雕。

王葛剛下刀時,確實是想稍微雕出鶴形就可以了,如果緊著忙活,應該耽誤不了晚食。今晚可是除夕夜啊,哪怕精舍裏的學童就剩下她一個,肯定也會有好食。

但是沒刻幾刀,她就忘了好食,專心於雕刻。刻幾下、吹幾下木屑,一次次循環。她仿佛又變回王南行,或者前世今生重叠了,都身居古屋而已。

又過一會兒,由於她精神極度集中,吹木屑不再記得往旁邊挪,幸而是往下吹,沒多少飛進燭油裏。

赤霄本來都等睡著了,被遠處傳來的爆竹聲吵醒,幸虧遠,沒嚇著它。它的聽力好,爆竹聲消失後,便聽到了細微的刻木聲。每一小下,都撓的它小心臟發癢,一下、一下,好癢、好愜意、好舒坦,就像主人摸它的小腦袋時感受一樣呢。

它卻不知,此刻主人謝幼儒正大發雷霆!

他精心養在陶盆中的三條幼鯉不見了!這三條幼鯉都是鯉中極品,且有靈性,沒養幾天就馴的頗懂事,一見他過來便會搖尾巴圍聚。

誰敢不跟他說就拿走?誰又敢私自進他內室?

唯有那頑劣子!

謝幼儒下令:“樛木,速把謝據叫來!”

這頑劣子!在都城被人傳言上房熏鼠,甭管事情真假,但傳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人質疑謝據神童之名,更有甚者,說謝據是癡童。謝家沒辦法,只得令此子離開都城,暫時避於會稽郡的南山館墅。

沒想到啊,仍不服管教!難道還想把臉丟在南山嗎?不知道聲名一旦被踐踏,將來努力十倍也難彌補嗎?

謝據正對宴席間的藏彄之戲甚覺無趣,正好阿父遣童役喚他,他心內還挺歡喜。

沿路而行,聞爆竹聲聲,見燈彩熠熠,漸漸的,刻意壓制的童心被除夕年意帶動起來。路過一個赤鯉燈,比王葛屋舍前的普通鯉燈好看許多,謝據伸出手,令燈彩的艷麗鱗光映在手心,一攥,固執的認為握住了赤彩,不想再放開。

他要將這份赤彩送給王葛。

因他無聲無息的停下,樛木走出兩丈遠才發覺,趕緊回來,委婉催道:“仲郎君,莫再玩耍,郡尉在等你。”

謝據一愣,道聲“好”。

只是這次行走,他臉上再不見歡喜。樛木敢催他,可見阿父遣對方過來時,定是懶得在仆役跟前給自家兒郎留顏面。

除夕夜啊,出了什麽事?阿父為何如此?

謝據一至,謝幼儒先令樛木掩門離去,再質問:“你手裏攥的什麽?”

“回阿父,無甚。”

“那就伸開手掌。”

謝據垂頭,未動。

“我叫你伸開手掌!”

“阿父可否先跟孩兒說,在找什麽?還是無論丟了何物,阿父先認定是孩兒偷竊。”

謝幼儒聽出次子的傷心,想到阿據體弱,今日又是除夕,就暫忍怒火道:“我屋裏養著三條幼鯉,你也知道,阿父素日就兩點喜好,養鶴、養魚。但現在魚不見了,我這屋唯獨你能隨意進出,你若喜歡幼鯉,阿父給你無妨,但你不能不跟阿父說,更不能像熏鼠一樣……”

謝據聽到“熏鼠”二字時,身體僵到發疼。他仍垂著頭,等不到阿父說話,才回道:“我今日確實來過,但未偷魚。”

“我未說你偷!”

“不告而取即為偷。阿父說與不說,其實都已判定了孩兒的德行有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