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金母少寒 天魔之王

先天魔宗退出神洲舞台,陷入沉寂之後,門內明爭暗鬥越發劇烈,能在如此情形之中,坐到無可爭議的一代真傳之首,像這樣的人物,萬年以來只有三人。

此三人,一位乃是五百年煉就元神,如今已經成為先天魔宗道法最為高深的支柱人物,一位乃是短短兩千年,修為已經直逼陽真的恐怖劫子,而葉玄章,便是最後一位。

與那兩人相比,葉玄章似乎差了許多,即使同樣的修道年紀,似乎也遠遠不能媲美,但他能有手段坐上這個位置,又豈能是等閑,這也是他之一脈,對他十分看重的原由。

而此次開啟十八重闕,便是他展翼扶搖,直上雲霄的時機。

葉玄章折身返去,穿過陰暗的窟道,徑直來到山腹之中,視線盡頭反是出現一抹亮色。

他面色漠然,徑直行入其中,原來山腹八方已按陣位點起燈燭,火光曳曳,映亮此間之景。

只見山腹正中,乃是一窪薄薄幽水,漆黑、濃稠、翻滾不止,偶有氣泡浮出,炸開之時,發出仿佛極其痛苦般的尖唳,驚、怖、駭、悚……諸般孽氣自裏盈放而出。

幽水之上,座著一尊古怪禮器,此物通體青赤,不似銅鐵,形似方尊,腹有四首,卻非什麽神異靈獸,竟是四只形態各異,面目猙獰的人面,哀嚎著,掙紮著,扭曲著,似要從尊腹之上掙脫出來一般。

幽水、方尊,乃至八方燈燭,共同構成了一幅陰森詭異至極的畫面,並在此時兀然變化。

似是感應到了葉玄章的到來,方尊忽然一震,幽水翻滾忽地劇烈起來,竟連八方燈燭都是一黯,似有一股無形陰風,壓下了火光。

葉玄章目光微微一冷。

在外人看來,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異類,出身先天魔宗,卻更仿佛玄門中人。

但事實上,許多人都不知曉,葉玄章早已將魔道手段,玩得出神入化,同輩之中無人能比。

他身上,雖然僅有三大天魔神通,卻無一道屬是尋常,但這一刻,他竟發覺三大神通具有異動,尤其他所拘役的那一頭厄瞋天魔,竟似想要脫離掌控,反噬其主一般。

雖然他只一念,便已將之鎮壓,但對魔道高人而言,這樣的異動乃是無法容忍的,即使只是一點苗頭。

葉玄章深深瞧了人首方尊一眼,掐起法訣,冷冷吐出幾個古怪音節,幾團精純元炁凝結符箓飛出,落向八方盞中,燭火頓時為之一盛,隨著明光亮起,人首方尊的氣焰似乎也被壓落下去,不片刻,陰冷的氣機便已近乎消弭。

葉玄章當然知曉,此‘物’只是暫時蟄伏,不過他也不以為意,穩固住了法陣,便將大袖一甩,飛身而起,淩空坐到了那方尊之上。

他也不曾閉目養神,只是靜靜等候,未過許久,黑暗之中便有一道影子行出,踏入了燭火照亮之地。

“涵谷子。”葉玄章淡淡道:“你來慢了一刻。”

原來此人便是涵谷子,曾經名譽玄黃的方技大家,不過若有聽聞過他的名號之人在此,定然大吃一驚。

傳聞之中,涵谷子仙風道骨,姿容清雋,十足名家風範,然而此人卻是身形佝僂,瘦骨嶙峋,瘸了一腿,兩目盲白,怎一幅淒慘了得?

雖然元神真人相由心生,聚散如意,出現什麽形貌都是情理之中,但是瞧去實在顯得荒誕無稽。

而且葉玄章知曉,這是涵谷子以異術躲避災劫所付出的代價,不是尋常變化,若他能夠渡過災劫尚可還復本來,若是繼續這般下去,只會更加淒慘,甚至淪落到無以復加之境地。

當然也正因此,他才會受先天魔宗的鉗制。

“先前渡虛宮經行此界,老夫只能暫時潛匿。”涵谷子形貌雖慘,倒似沒有矮了氣度,他的口舌似乎也被異術奪去了,不過修行者有神念以代,交流自是無恙。

聽聞渡虛宮三字,葉玄章眉目沉了一沉,沒有多作糾纏,轉而問道:“著你之事如何?”

“陣法已成。”涵谷子淡淡道:“只需我一動念,這一重天便能化作囚籠,縱有通天本領也絕不可能脫身而出。”

此人口氣甚大,不過葉玄章並無疑忌,反是撫掌笑道:“善,如此,只需靜待貴客入甕了。”

涵谷子默然無言,葉玄章也並不在意,只是喃喃自言:“不過在此之前……”

他皺了皺眉,計劃進展到此,已經生出太多變數,尤其靈寶、太素,已都闖入十八重闕之中,這也便罷了,何載道、許莊他等,都已直往更高重天而去,但是上玄……

自起始時,上玄動用玄都太寰圖肅清大千亂象,便已攪亂了先天魔宗的第一重布置。

葉玄章不會天真到以為這是一場巧合,然而上玄直至此時竟然仍未有所動作,這使得他感到脫離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