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行來大道兩邊骨 怎奈玉階獨登高

一汪猩紅濃稠的血池。

空氣之中不聞腥臭,卻蕩漾著清寧、祥和的韻味,仿佛仙家凈地。

這是一處千年萬年也不會生出變化,自然也不會有人到來的秘地,但在此時卻是忽有動靜傳出,只見一杆神魔大幡憑空顯現,抖落一道氣機,旋即便要消失在空中,卻是忽然一頓。

緊接著,似有破滅的風聲響起,幡身竟是劇震,沒過多久,兀然化作一縷飛煙飄去。

然而同一時刻,血池水面卻是緩緩拱起,直至一人高下才停,隨後血水順流淌下,一名闔目抿唇、面無表情的血冠道人顯露出來,不是血陽還能夠是誰人。

伴隨血陽真人的出現,池中血水忽然幹涸了般,水面急劇下降,直到僅余薄薄一層才為之一停,與此同時,血陽真人也終於活過來般,緩緩張開了雙目。

血陽真人擡目一望,似乎見到了神魔大幡破滅之景,眉頭不禁一擰,垂目四掃一眼,又見血池已近可以見底,面色更沉一分。

他是何等人物,落敗在小輩手中,其實並未覺得如何恥辱憤怒,但是血池如此劇烈的消耗,似乎提醒著他已在生死關前走過一遭。

“……道妙。”血陽自言一聲,目中閃過莫名之色,過了片息才又平復。

鬥法落敗,折損道行,消耗底蘊,此行可謂損失慘重,如此也便罷了,事情也未辦好,而這一切竟然都是拜區區一名小輩所賜。

他起步行出血池,離開此間猶自思索,忽聞一陣笛聲,不由心中一動。

擡目望去,果見上方已有一名道人正在等候,唇邊還有一只系有金繩的玉笛,悠悠笛聲正是由此傳出。

“歐陽大真人。”血陽面色微肅,拱手問候道:“您出關了。”

“血陽。”上方道人停下笛聲,嘆道:“貧道交待你時,你如何回復的?將事做得如此之差。”

再是如何,眼前也是堂堂二劫真人,他的話語之中竟然有些訓斥之意,而血陽真人面上也未流露什麽不滿。

明真見性,踏破生死,證長生功果者可以稱為真人,血陽卻稱眼前此道為大真人——道家其實並無此稱,但某些修行界,亦或宗派勢力之中,為顯對陽真功果之尊崇,會以大真人稱之。

玄黃宗派並無此例,但在太乙宮中卻是如此,因此眼前這位‘歐陽大真人’何許人也不想也知。

當然,陽真者畢竟還是元神功果,兩人之間表面上並無實質性的地位差距,何況血陽也是萬千年修行的人物,他並沒有過份拘禮,只是一嘆,應道:

“我亦知曉真人之意,只是霍少清若真現身也便罷了,無非賣個面子,但只不過區區道妙出手,我赤河部便就乖乖退讓,豈不大傷臉面。”

“說來說去,還不過是臉皮之爭。”歐陽大真人淡淡道:“何況區區一位道妙出手,翻手鎮壓了你與潘應,我冥河宗,我赤河部的臉面就不受損了麽?”

血陽不由漠然,一樣是賣個面子,賣的是二劫元神真人出面,還是一個區區小輩的第二元神,豈可等同視之,誰又能夠料到,竟拜這名小輩所賜,叫赤河部狠狠吃上了一塹呢。

歐陽大真人一眼知他所想,若有所指道:“而且真的逼出霍少清來,此事還能輕了了麽?你已經為人驅馳,難道還能事不相幹?”

“陽真之數,不是這麽爭的。”

血陽目光微動,終於一嘆,言道:“是我愚鈍,累得部中損失慘重。”

經此一役,血陽自身元氣大傷,小赤元胎洞天也被打破,這便罷了,還要折了赤河部三千年來最有才情的年輕真人,其實這已經是難以承受之重,即使以他地位之高,同樣難辭其咎。

“罷了。”歐陽大真人不再多說,卻忽一甩袖,將手中的玉笛擲了出去。

玉笛被他一擲,頓時穿過重重虛空,直往小赤元胎洞天方位,不過才至半途,忽被一道氣機死死鎖定,歐陽大真人不由眉頭微挑。

他似乎猶有閑暇感受了一番,目中閃過訝色,暗道一聲:“原來如此。”隨後又自言道:“道友不必誤會,貧道並無歹意。”

伴隨此言,那道氣機似也有所忌憚,稍微放松了些,歐陽大真人微微一笑,玉笛便就脫身而去。

說來話長,豈是不過片刻,虛空之中,許莊將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運起,欲待拘了潘應,卻見那只玉笛憑空飛來,照他擒拿大手之上輕輕一觸,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瞬間散作真炁,風流雲散。

許莊目光一束,運轉神通將真炁收回慶雲,凝神望著那只玉笛,沉聲問道:“敢問尊駕又是何方神聖?”

“貧道歐陽玉聲。”玉笛之中,傳來歐陽大真人溫和的聲線,言道:“貧道本來無意插手,只是厚顏向小友討個面子,可否饒他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