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花月夜+劇情番外(第3/4頁)

暗香疏影間,江南依舊。只是他已不復當初明媚飛揚的少年。

多年征戰,一身傷病。

某老兵油子病怏怏地窩在一堆錦墊裏,幾杯寒酒落肚,像一小團火焰,隱隱灼燒五內。闊別多年的思緒又浮現眼前,化作掩袖一陣輕咳。

隨即手中的酒杯就被人取下了。

魏瑄不假思索,將杯中余下的酒一飲而盡。

蕭暥手中空空,咂了咂嘴。這孩子沒大沒小的,要管他喝酒了?莫非付不起酒錢?

他又探手去撈酒壺,又被魏瑄截下,“喝酒得行酒令。”

蕭暥一個大老粗,怎麽會這些花花繞繞的。

“講故事也行。”魏瑄徐徐斟滿一杯酒,擱在案上,“一個故事一杯酒。故事得有趣。”

蕭暥傻眼了,他那點老底,能吹牛的早就翻來覆去吹過好幾遍了,其他都是些倒黴事兒,不提也罷。

魏瑄當過傾顏閣的畫師,混跡於三教九流之中,聽到的故事就多了。

水光燈影中,魏瑄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酒杯,娓娓道來。他還處於變聲期,嗓音清朗中已帶著一縷低沉的韻致。

蕭暥這才發現西征之後,經歷了戰場的血與火的磨礪,他改變了很多。

暈黃的燭光落在他眉間,從眉眼到鼻梁的線條猶如刀筆鐫刻般,硬朗中透著俊美。但他的氣質卻並沒有因為戰火磨礪而顯得淩厲逼人。反而優雅溫潤,一雙眼睛明靜如淵,仿佛將驚濤駭浪蘊於眼底。

蕭暥忽然覺得他根本不用勸,這孩子比誰都清楚自己要做什麽。

無論是西征、還是遠去江南、入玄門,他走的每一步都明明白白,在亂世洪流中,他並沒有被裹挾,相反他從來都是主動地在抉擇。

譬如今晚,魏瑄不知不覺間就將主動權拿下了。

蕭暥想聽故事,就要放棄喝酒。

這原本帶他來喝花酒,結果變成了故事會?

蕭暥聽著故事,吃著松瓤鵝油卷,喝著魏瑄特地給他點的木樨清露,有種在吃兒童套餐的錯覺。

中天月色如洗,湖面上漂浮著婷婷的蓮燈,水波漾起一片光華爛漫。

明天破曉後,他就要渡江北上,魏瑄也要去玄門。

一場離別的酒卻喝得繪聲繪色。

魏瑄講了十個故事,喝了大半壺酒,臉頰上霞色雲氤,他初嘗酒的滋味,只覺得馥郁清潤,淡淡的蘭芷清香彌漫在唇齒間,說的故事也變得信馬由韁隨意起來。

當他說到青年將軍為了保護心儀之人,被迫遠走他鄉時。

蕭暥打斷道:“那小子怕是傻,既然喜歡那姑娘,為什麽要跑,這不是慫嗎?”

他可不好忽悠。

魏瑄酒意正上頭,被蕭暥當著面說慫,玉琢般的臉染上了酡紅,正要爭辯。

“那愣小子顯然是菜鳥,我當年八歲就開始追姑娘了。”蕭暥頗為不屑。

他這還真不是瞎說。

那會兒有一陣,魏西陵發現那小豆丁在偷偷打磨亮晶晶的小石頭,一問才知道,他要磨個玉璧,表白樂坊彈琴的漂亮姐姐。

那石頭又硬又滑,可費工夫,小手磨得紅撲撲的。

幾天後公侯府宴會請來了樂坊班子,蕭暥成功追到漂亮姐姐,乖巧地坐在她懷裏吃桂花糖糕。

……

蕭暥道:“當年我在永安城,收到的香袋手絹數都數不過來。”

那是他最飛揚恣意的幾年,射獵、擊劍、跑馬、擊鞠。

魏西陵那時候已經從軍,於是馬球賽上都是蕭暥帶的隊,場場第一,所向披靡。

獲勝回來,春風得意,鮮衣怒馬踏過玉帶橋,永安城的街市上,滿樓紅袖招。

……

魏瑄靜靜聽著,幾乎可以想象到那人意氣風發入永安城的情景。胸中隱隱攢動著一團野火,生生不息。

三生石中的景象又徐徐浮現眼前。之前克制下的各種妄念,借著那一絲酒意的放縱開來。

一恨沒有懷抱他於童懵之時,沒有機會攜護他於年幼,二恨沒有認識他於年少風華之際,沒有機會遇見當年永安城中那如驕陽般的少年。

這兩點,就足夠他羨慕魏西陵一生了。

酒越喝越濃,像紅塵迷亂了眼。

酒氣氤氳中,他忽然問,“當年皇叔爭的花魁是你罷?”

蕭暥正吹牛得風生水起,差點咬到舌頭。瞎說什麽大實話?!

“你為什麽八年前忽然從軍?”他幽幽問,醉得還挺清醒,“當年王戎主政,貴人是王家的人,你才要到軍營裏去躲避麻煩。”

蕭暥老臉擱不住了,忽然發現他還沒叫叔,於是幹脆耍賴,倚老賣老起來。

“我可是長輩。別喝了幾杯酒就不把我當叔了,嗯?”

魏瑄心中被他這句長輩心中又生生隔閡開來,不依不饒道:“你不想當叔,那想當什麽?嬸?”